第189章 益州寒雨(2/2)
他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杜琼之罪,岂止小过?勾结敌国,谋刺君王,贪墨国帑,阻挠国策!哪一条不是十恶不赦之大罪!尔等熟读圣贤书,可知‘忠君爱国’四字何解?可知‘大义灭亲’何解?今日跪在此地,为一个国贼求情,这就是你们读的圣贤书教你们的道理吗?!”
一席话,如同重锤,砸得许多太学生脸色发白,低下头去。但仍有人梗着脖子反驳:“陛下!空口无凭!焉知不是构陷?!”
“要凭证?”刘禅冷笑一声,“好!朕就给你们看看凭证!董允!”
“臣在!”董允上前一步,手中捧着一叠厚厚的卷宗。
“将杜琼与魏谍往来密信的部分内容,及其贪墨账册的摘要,念给他们听!让这些未来的‘国之栋梁’们听听,他们口中的‘海内大儒’,背地里都做了些什么!”
董允深吸一口气,开始高声宣读。那些隐藏在风雅诗词背后的阴谋暗号,那一笔笔触目惊心的金银数目,那一条条试图破坏新政、里通外国的计划…在冰冷的秋雨中,被一字一句地公之于众。
起初还有窃窃私语和质疑,但随着念出的内容越来越具体,越来越骇人听闻,宫门前变得越来越沉重,越来越窒息。许多太学生的脸上露出了震惊、羞愧、乃至信仰崩塌的神情。他们可以接受老师政见不同,甚至可以接受一些官场上的贪墨,但勾结敌国、谋刺君主…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底线。
念诵完毕,全场死寂,只剩下淅沥的雨声。
刘禅的目光扫过下方那些年轻而迷茫的脸庞,语气稍稍缓和,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圣贤书,要读。但更要明是非,辨忠奸!朕知道,你们当中许多人,是受了蒙蔽,是一腔热血被人利用!现在,真相在此,尔等还要跪在这里,为一个国贼张目吗?”
噗通、噗通…
开始有学生羞愧难当,默默地站起身,退到一旁。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起身。最终,只剩下杜琼那几名核心弟子,还失魂落魄地跪在雨水中,面色惨白如纸。
“将他们带下去,好好审问,看受何人指使。”刘禅对龙渊卫下令,随即不再看宫门下的一幕,转身对董允和费祎道,“杜琼一案,证据确凿,依律严办,绝不姑息!其党羽,按罪责轻重,或流放南中,或削职为民,家产抄没,充入国库!”
他的目光投向阴沉沉的天空,仿佛要看透这雨幕之后的更多东西:“借此机会,给朕狠狠地查!将朝堂之上、地方郡县之中,所有阳奉阴违、阻挠新政、甚至心怀二志的蠹虫,都给朕揪出来!朕要用他们的鲜血和家产,告诉所有人,什么是顺朕者昌,逆朕者亡!什么是新政不可阻,国策不可违!”
这场由刺杀案引发的政治风暴,迅速席卷了整个季汉官场。杜琼被定为谋逆大罪,赐死狱中,其家族及主要党羽或斩或流,家产尽数抄没。一场大规模的肃清运动展开,大量益州本土派的保守官员被清洗出朝堂,空出的位置,迅速被刘禅提拔起来的寒门子弟、荆州及东州派的实干官员,以及少数在《九章税律》中表现合作的开明益州士族所填补。
经此一役,刘禅的皇权得到了空前的巩固,推行新政的阻力大为减小。朝堂的风气为之一肃。
秋雨依旧寒冷,但清洗之后的成都,空气却仿佛清新了许多。刘禅站在未央宫的高台上,看着被雨水冲刷干净的宫砖,手中摩挲着墨冶留下的那张染血的蜡封工艺图。
“墨卿,你的血不会白流。”他低声自语,“你开创的道路,会有人走下去。而这清扫干净的朝堂,将是他们最好的舞台。”
他转身,对恭立在身后的新任将作监丞(墨冶的大弟子)道:“即日起,集中所有资源,按墨卿遗法,全力攻关‘震天雷’防潮及量产工艺。朕,要它在下一个雨季来临前,能真正用于野战破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