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江东鼠辈(1/2)

成都的秋雨洗净了未央宫前的血迹,也暂时浇灭了朝堂上的异响。然而,季汉内部的这场雷霆风暴,其涟漪正以惊人的速度向外扩散,最先感知到这波动荡并试图趁机下手的,便是那隔江而望、始终怀揣着“榻旁岂容他人酣睡”心思的东吴。

建业,吴宫。

相较于成都未央宫的肃杀与革新气息,吴宫则弥漫着一种迟暮的奢华与错综复杂的阴谋味道。年迈的孙权斜倚在软榻上,看似昏昏欲睡,但那偶尔从眼缝中透出的精光,却显示着这位江东之主并未完全老糊涂。下方,以丞相顾雍、上大将军陆逊(已病重,由其子陆抗代表)、以及骠骑将军步骘等为首的文武重臣分列两旁。

“陛下,”步骘率先出列,声音洪亮,带着武将特有的直率,“细作传来密报,蜀主刘禅近日于成都大兴诏狱,以刺杀案为名,清洗朝堂,光禄大夫杜琼被赐死,其党羽或杀或流,益州本土派势力遭受重创!如今蜀汉内部人心惶惶,正是我江东有所作为之时!”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激昂:“去岁索要荆州、陇右之地,被那刘禅小儿悍然拒绝,辱我使臣,此仇不可不报!今其内乱,又深陷陇右与司马昭僵持,国内空虚,实乃天赐良机!臣请陛下下旨,命陆抗都督、全琮将军即刻整备水陆大军,西进伐蜀!即便不能尽复荆州,也要夺回江陵、南郡等要害之地,一雪前耻!”

步骘的主张,代表了一部分江东鹰派将领的普遍心态。他们对刘备借荆州不还、关羽轻视江东旧恨难忘,对近年来季汉在刘禅领导下隐隐有崛起之势更是深感忌惮,无时无刻不想着削弱对方,夺回战略主动权。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一个沉稳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步骘将军稍安勿躁。”开口的是丞相顾雍,他老成持重,目光长远,“蜀汉内乱,看似机会,实则凶险。刘禅此人,年少登基,近年来种种作为,岂是易与之辈?其内部清洗,手段酷烈,正说明其皇权已然巩固,绝非衰弱之兆。此时伐蜀,恐非良机。”

“丞相此言差矣!”步骘反驳道,“正是因其内部不稳,我才可乘虚而入!难道要等其消化了陇右,彻底稳固了内部,再来与我江东为敌吗?”

“将军可知‘困兽犹斗’?”顾雍缓缓道,“刘禅若真如情报所言,已迅速平定内乱,整合权力,那我军此时西进,面对的就是一个同仇敌忾、被迫团结一致的蜀汉!其虽与魏国交战,但汉中、白帝城防务从未松懈。陆逊都督虽在武昌练兵,然蜀将罗宪守白帝,王平、句安等皆百战之将,岂是易取?一旦战事胶着,司马昭若从陇右抽身,或与我联盟,或趁虚攻我淮南,我又当如何?”

这时,一直沉默的陆抗也开口了,他年轻却已显露出与其父相似的沉稳:“末将附议丞相之言。刘禅非庸主,其新式火器‘震天雷’之威,虽传闻或有夸大,但白帝城下江面焚船之景,我军哨探皆亲眼所见,不可不防。且蜀道艰难,易守难攻。贸然兴兵,胜算难料,一旦失利,恐损兵折将,空耗国力,反让曹魏得利。”

朝堂之上,顿时分为两派,争论不休。主战派以步骘为首,认为机不可失;主和派(实为谨慎派)则以顾雍、陆抗为代表,认为风险过大。

最终,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榻上似乎一直在打瞌睡的孙权。

孙权缓缓睁开眼,浑浊的目光扫过群臣,最后停留在步骘身上:“步骘,你欲伐蜀,需多少兵马?几成胜算?粮草几何?耗时几许?”

步骘精神一振,连忙将自己早已盘算好的计划和盘托出,信誓旦旦保证若能得五万精兵,三月之内必下江陵。

孙权听着,不置可否,又看向顾雍和陆抗:“若依你等之见,便坐视蜀汉坐大不成?”

顾雍躬身道:“老臣非是主张坐视。而是当此三国博弈之微妙时刻,一动不如一静。可增兵边境,示之以威,迫蜀汉在陇右问题上向我让步,或在外交、贸易上获取实利。同时,严密监视曹魏动向。待蜀魏斗得两败俱伤,或其中一方出现更大破绽时,再谋后动,方为上策。”

孙权沉吟良久。他老了,雄心虽在,但更多的是对身后事的担忧和对江东基业的谨慎。他既不甘心放弃任何可能的机会,又害怕一场大败会动摇国本,更担心北方的曹魏巨兽。尤其是近年来司马氏掌权,鹰视狼顾,让他寝食难安。

最终,他做出了一个看似折中,实则暗藏机锋的决定。

“步骘。”

“臣在!”

“命你总督西陵(夷陵)军事,陆抗副之。增兵两万至西陵、江陵一线,大张旗鼓,操练水军,做出随时西进之姿态。给那刘禅小儿施加压力,看他如何应对。”

“顾雍。”

“老臣在。”

“遣一能言善辩之使臣,再赴成都。这一次,不提索地,只‘关切’其国内局势,‘担忧’其两线作战之疲敝。可暗示,若其愿将在陇右所得之战马、凉州良驹分我江东三成,或开放蜀锦至江东之专卖权,我江东或可考虑在其应对北敌时,保持…中立。”

这是一手极其老辣的外交讹诈。一方面陈兵边境进行武力威慑,另一方面又派出使臣进行利益勒索。若刘禅软弱,便可凭空攫取巨大利益;若刘禅强硬,也可试探出其底线和国内真实情况,且进退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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