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宕渠火·雷音破阵(1/2)

州牧府议事厅内那场由三岁幼主“撕帛碎虏”掀起的风暴,如同惊雷般迅速席卷了整个成都。刘备那声震屋瓦的“寸土不让”和张飞杀气腾腾的领命出征,彻底压下了主降派的喧嚣。益州本土派官员们噤若寒蝉,再无人敢提“求和”二字,只是眼神中的忧虑更深了。李严则将自己更深地隐藏在幕僚之中,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看向被赵云抱离议厅的刘禅背影时,那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冰锥,冰冷刺骨。谯周更是称病告假,闭门不出,那身被酒渍污损的儒袍,仿佛成了他挥之不去的梦魇。

战争的齿轮一旦转动,便不再停歇。张飞的动作快如雷霆。巴西本就是他的地盘,麾下将士闻听魏狗犯境,早已是群情激愤,磨刀霍霍。在刘备和诸葛亮的全力支持下,粮草军械以惊人的速度调拨到位。短短数日,张飞便点齐了巴西本部精兵八千,加上从成都紧急调拨的三千精锐,共计一万一千兵马,誓师出征,星夜兼程,直扑岌岌可危的宕渠!

成都的喧嚣与压抑,似乎被巍峨的秦岭隔绝。当张飞的大军如同滚滚铁流涌入巴西郡,抵达宕渠前线时,展现在眼前的景象,却让这位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猛将,也感到了沉重的压力。

宕渠城依山傍水,地势险要,本是易守难攻之地。然而此刻,城池以北约二十里,一处名为蒙头荡石的狭窄山谷地带,却已被一片森然的黑色所占据。魏将张合,不愧为曹魏名将,用兵极为老辣谨慎。他并未急于强攻宕渠坚城,而是看中了蒙头荡石这处咽喉要地。

此地两侧山势陡峭,怪石嶙峋,中间仅有一条蜿蜒曲折、宽不过数丈的通道。张合以巨石、鹿角、深壕构筑起坚固的营垒,扼守谷口,如同一条盘踞在咽喉上的毒蛇。他麾下万余精兵,依托地利,深沟高垒,将蜀军北上的道路死死封住。更令人头疼的是,张合显然深谙蜀军尤其是张飞所部的作战特点——勇猛有余,谋略稍逊。他摆出的是一副铁桶防御、以逸待劳的架势,任凭张飞如何派人叫骂挑战,甚至小股部队佯攻试探,魏军都高挂免战牌,稳守营盘,只用强弓硬弩和滚木礌石招待。张飞几次派精锐小队试图迂回侧击,都被熟悉地形的张合预设的伏兵和险峻的地形挡了回来,损兵折将。

僵持!令人窒息的僵持!

时间一天天过去。蜀军屯兵于山谷之外的开阔地带,虽占据兵力优势,却无处发力。每日人吃马嚼,粮秣消耗巨大。而张合背靠汉中曹军主力,补给线相对通畅,显然打着消耗蜀军锐气、等待援军或蜀军粮尽的如意算盘。

张飞的帅帐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雨将至。案几上摊着简陋的蒙头荡石地形图,已被他蒲扇般的大手拍得褶皱不堪。他烦躁地在帐内踱步,铠甲叶片摩擦发出哗啦哗啦的噪音,如同他此刻焦灼的心绪。

“憋屈!真他娘的憋屈!” 张飞终于忍不住,一拳砸在支撑帐幕的木柱上,震得整个帐篷簌簌发抖,“张合小儿!缩头乌龟!有种出来跟你张爷爷大战三百回合!躲在王八壳子里算什么英雄好汉!”

帐下副将、裨将们个个垂头丧气,连日来的徒劳无功和损兵折将,让士气有些低迷。

“将军息怒,” 一个较为稳重的副将劝道,“张合据险死守,我军强攻伤亡太大,侧翼迂回又屡遭伏击…只能…只能等军师妙计或…” 他想说“等敌人犯错”,但谁都知道张合用兵沉稳,犯错的可能性极低。

“等?等到猴年马月!” 张飞咆哮着打断,“大哥和军师信任俺老张,把巴西交给俺!如今家门口被魏狗堵着打,俺却束手无策!这…这比杀了俺还难受!” 他想起出征前侄儿刘禅那撕碎降表、推倒敌阵的决绝小身影,一股更深的憋闷涌上心头。难道真要辜负了那孩子的“寸土不让”?

就在这时,帐外亲兵高声禀报:“报——!赵云将军携少主驾到!已至营门外!”

“嗯?” 张飞猛地转身,豹眼圆睁,满是惊愕,“子龙?还有…阿斗?他们怎么来了?” 前线凶险,大哥和军师怎会让子龙带着三岁的孩子来此?他虽不解,但听到赵云和侄儿的名字,焦躁的心情莫名地平复了一丝,连忙道:“快请!快请进来!”

片刻之后,风尘仆仆的赵云抱着一个裹在厚实锦裘里的小小身影,大步走进了帅帐。赵云一身轻甲染尘,脸上带着长途奔波的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将怀中的刘禅护得严严实实。刘禅(李世民)的小脸被寒风吹得有些发红,乌黑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帐内的一切,尤其是正中那张巨大的地形图。他似乎并未被帐内压抑的气氛吓到,反而显得有些…专注?

“子龙!阿斗!” 张飞大步迎上,想拍拍赵云的肩膀,又怕震到刘禅,大手在半空顿了顿,最后重重拍在自己胸甲上,发出哐当一声,“你们怎么跑这鬼地方来了?前线凶险,刀剑无眼!大哥和军师怎会同意?” 语气中带着关切和不解。

赵云将刘禅小心地放在一张铺着软垫的矮凳上,这才向张飞行礼,解释道:“三将军勿忧。主公与军师深知前线僵持,将军心焦。少主…少主自那日议厅之后,便时常对着益州舆图咿呀指点,尤其关注宕渠方向。军师言道,少主或…或有所感?故特命云护送少主前来,一则慰军,二则…或可…或有意外之得?” 他说得比较委婉,但意思很明白:诸葛亮觉得这个“神异”的少主,说不定能打破僵局。这近乎玄学的理由,若是别人说来,张飞定会嗤之以鼻,但出自赵云之口,又联想到刘禅之前的种种“神异”,张飞心中竟也升起一丝微弱的、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的希望。

他蹲下庞大的身躯,尽量让自己的大黑脸显得柔和些,对着刘禅瓮声瓮气地问:“阿斗啊,来,告诉三叔,你对着那地图,看出啥名堂了没?张合那老小子像个王八一样缩在壳里,三叔这拳头打不进去,急死个人!” 他比划着拳头,做了个砸的动作。

刘禅眨巴着乌黑的大眼睛,看了看张飞焦急的脸,又转头看向帅案上那张被张飞拍得皱巴巴的蒙头荡石地形图。他挣扎着从矮凳上下来,迈着小短腿,摇摇晃晃地走到帅案旁。小小的身高只够他勉强看到案面边缘。他伸出小手指,努力地指向地图上代表蒙头荡石魏军营垒的黑色标记,小嘴嘟囔着:“黑…怕…”

“怕?” 张飞一愣,随即苦笑,“是啊,三叔也怕!怕他缩着不出来!”

刘禅却摇了摇头,小手指固执地指着那个黑色标记,又重复了一遍:“怕!” 这次,他似乎觉得表达不够清楚,小脑袋左右张望了一下。忽然,他的目光被帅帐角落堆放杂物处,一个用来清洗马匹、半旧的青铜大盆吸引住了。

那大盆约莫三尺见方,边缘有些磕碰的痕迹,但整体还算完整,此刻空空地倒扣在地上。

刘禅的眼睛亮了一下。他不再看地图,转身又摇摇晃晃地朝着那个青铜盆走去。

“阿斗?” 赵云和张飞都有些不明所以,跟在后面。

只见刘禅走到那个倒扣的青铜盆前,伸出小手,用力地推了推沉重的盆壁。青铜盆纹丝不动。他仰起小脸,看向赵云,乌黑的眼眸里带着明确的请求:“云…盆…盆!”

赵云立刻会意,上前一步,单手便将那沉重的青铜盆轻松扶正,盆底稳稳地落在地上。

刘禅的小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他绕着青铜盆走了半圈,似乎在寻找什么。然后,他在旁边散落的杂物堆里,捡起一根尺许长的、原本用来拨弄炭火的实心铁棍。

小家伙双手费力地握住对他来说有些沉重的铁棍,走到青铜盆前。他先是低头看了看光亮的盆底,又抬头看了看张飞和赵云,小脸绷得紧紧的,仿佛在酝酿着什么。

下一刻,在张飞和赵云惊愕的目光中,刘禅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铁棍!

“当——!!!”

一声巨大无比、沉闷悠长、如同古刹晨钟般的巨响,猛然在帅帐内炸开!

毫无防备的张飞和赵云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震得耳膜嗡嗡作响!帐外守卫的亲兵更是惊得差点拔刀冲进来!

刘禅似乎也被自己弄出的巨大声响吓了一跳,小手一抖,铁棍差点脱手。但他很快稳住了,乌黑的眼眸里非但没有害怕,反而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他再次举起铁棍,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那青铜盆的盆底中心,狠狠地、有节奏地敲击下去!

“当!当!当!当——!!!”

不再是杂乱无章的敲打,而是一种奇特的、带着某种韵律的节奏!三短一长!铁棍撞击青铜,发出的声音沉闷、洪亮、极具穿透力!在相对封闭的帅帐内反复回荡、叠加,震得人气血翻涌,心神动摇!那声音如同远古战场上的夔牛战鼓,又似九天之上酝酿的滚滚闷雷,带着一种原始的、令人心悸的威压!

“阿斗!你这是…” 张飞捂着耳朵,又惊又疑,完全搞不懂这小侄儿在做什么。敲盆?玩闹?可这声音也太吓人了!

赵云却死死地盯着刘禅敲击的动作和那奇特的节奏,再联想到刘禅刚才指着魏军营垒说“怕”,一个匪夷所思、却又隐隐契合战场实际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他的脑海!他猛地看向张飞,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三将军!少主之意…或不在盆!而在…雷音!”

“雷音?” 张飞豹眼圆睁,一时没反应过来。

“对!雷音!” 赵云指着那被敲得嗡嗡作响的青铜盆,语速飞快,“张合龟缩营中,凭险据守,我军强攻难下!然其营垒深陷山谷,两侧山壁陡峭!若…若有连绵不绝、如同天威般的巨大雷音,在那狭窄山谷中反复震荡、轰鸣…将军试想,魏军会如何?!”

张飞愣住了。他并非蠢人,只是性格急躁,不善谋略。此刻被赵云一点,再结合眼前这震耳欲聋、令人心烦意乱的巨大声响,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战术构想瞬间在他脑中成型!

山谷地形,如同一个天然的扩音喇叭!巨大的声响在其中会被成倍放大,反复回荡!而人在相对封闭、压抑的环境中,对这种持续不断的、如同天威降临般的巨大噪音,会本能地产生极度的恐惧、烦躁、心神不宁!尤其是深夜时分!

张合的军队再精锐,也是人!是人就会怕!怕这未知的、如同天罚般的“雷音”!怕这声音背后可能隐藏的致命攻击!一旦军心动摇,恐慌蔓延,再坚固的营垒也会从内部出现裂痕!而那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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