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葭萌关·白虹贯日(2/2)

一声撕心裂肺、充满了极致恐惧和痛苦的嚎哭,如同利刃般刺破了压抑的寂静!哭声的来源,正是被赵云紧紧抱在怀中的刘禅!

此刻的刘禅(李世民),小小的身体在赵云怀中剧烈地挣扎、颤抖!那不是寻常孩童的哭闹,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恐惧爆发!玄武门兄弟相残的猩红画面,与眼前这贯穿天地的凶戾白光,在他幼小的意识中疯狂交织、重叠、放大!那白虹的末端指向成都,在他眼中却仿佛化作了滴血的利刃,直插蜀中大地的心脏!他仿佛看到了涪城宴上未遂的刀光剑影提前上演,看到了雒城之下血流成河,看到了落凤坡的悲鸣…更看到了未来蜀汉内部那无法避免的猜忌、倾轧与死亡!

“成都!成都!!” 刘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小的手指死死地、颤抖地指向那白虹贯日的方向——西南,成都!他用尽全身力气哭喊,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尖利变调:“坏!坏人!杀!痛!爹爹…不去!阿斗怕!怕!!呜呜呜——!”

他的哭声是如此凄厉,如此绝望,充满了孩童无法伪装的、最原始的恐惧!那指向成都的小手,在惨白的天光映衬下,显得无比刺眼!

“少主!” 赵云心如刀绞,他从未见过刘禅如此失控的恐惧。他只能更紧地抱住孩子,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和力量给予安慰,但收效甚微。刘禅在他怀中哭得几乎要背过气去,小小的身体一阵阵痉挛。

刘备和诸葛亮几乎是同时冲到了后园!他们看到了被赵云抱着、哭得撕心裂肺、小手指着西南方向不断哭喊“坏!杀!痛!不去!怕!”的儿子(少主)。

刘备的脸色铁青,比天上的白虹更加惨白!儿子的哭声,像重锤一样狠狠砸在他的心上!阿斗的神异,他早已深信不疑。从长坂坡睁眼,到撕咬血书,再到金瓯指缺…每一次都精准地预示了危机或机遇!而这一次,在这凶谶显现的时刻,儿子竟指着目标成都的方向,哭喊着“坏!杀!痛!怕!”,甚至喊出“爹爹不去!”这几乎就是最直白的警告——成都之行,大凶!杀机四伏!有血光之灾!去了会痛!会死!

难道…难道刘璋并非真心邀约?难道张松献图是陷阱?难道益州内部有自己尚未察觉的致命杀局?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冻结了刘备因雄心而沸腾的热血!他看着儿子哭得几乎昏厥的小脸,那上面写满了纯粹的、令人心碎的恐惧。这恐惧,比任何谋士的分析、比任何天象的凶谶,都更直接、更猛烈地冲击着他的决心!

“主公!” 诸葛亮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看了一眼哭得脱力的刘禅,又望向天际那缓缓消散却余威犹存的白虹,“天象示警,少主感应…此兆非同小可!指向益州,尤指成都!恐刘季玉其心难测,或蜀中反对势力已布下杀局!亮以为,我军入蜀计划,必须立刻调整!”

庞统也赶了过来,他脸色同样难看,但眼中仍有不甘的火焰:“主公!孔明兄!天象虽凶,少主感应虽切,然此或为上天考验!张松、法正等人内应已成,此乃千载难逢之机!岂能因一天象、一童稚之言而轻弃?若刘璋真有诈,我等更应提高戒备,速发奇兵,打他个措手不及!而非裹足不前!”

“裹足不前?” 刘备猛地转头,双目赤红,如同被激怒的雄狮!他指着赵云怀中仍在抽噎、小脸上挂满泪珠、眼神惊惧未消的儿子,声音因压抑的愤怒和心痛而嘶哑:

“裹足不前?!士元!你看看阿斗!看看他!他从长坂坡随我颠沛流离,几经生死,何曾怕过?!何曾哭喊过‘不去’?!如今他指着成都,哭喊‘坏!杀!痛!怕!’,你还以为这是寻常童稚之言吗?!这是天意!是阿斗在替老天警告我这个当爹的!警告我们所有人——成都,有刀!有血!有死劫!”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传令!入蜀计划不变!然,进军策略即刻调整!”

“一、先锋部队,由翼德领兵,人数减半,轻装简从,以最快速度进驻葭萌关!抵达后,立刻加固城防,广布斥候,方圆百里之内,任何风吹草动,立刻飞马回报!尤其是成都方向及刘璋派来的‘接应’部队,务必严加监视,暗中控制!”

“二、中军主力,由我亲自统领,暂缓启程,待翼德在葭萌站稳脚跟,探明蜀中确切动向,尤其是刘璋及其心腹(如黄权、王累)的态度后,再行开拔!”

“三、孔明,你立刻动用我们在蜀中所有暗线,不惜一切代价,务必查清刘璋近期的真实意图、兵力调动以及张松、法正等人的处境是否安全!我要知道,这白虹所指的‘凶’,究竟应验在何处!”

“四、对外宣称,因荆南粮草调度不及,大军开拔日期延后。严密封锁白虹贯日及少主异常的消息!敢有散布谣言、动摇军心者,斩!”

一连串的命令,如同冰珠砸落玉盘,清晰、冷冽,带着铁血的味道。刘备的眼神,从最初的震惊、心痛、犹豫,最终化为了磐石般的冷硬和警惕。儿子的恐惧没有让他退缩,反而激起了他更深的戒备和更缜密的算计!益州,他志在必得!但通往王座的道路,必须用最谨慎的步伐去丈量!

“诺!” 诸葛亮、庞统、赵云齐声领命。诸葛亮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主公能在天象示警和亲子预警的双重冲击下,迅速稳住心神,调整策略而非盲目放弃或冲动冒进,这份定力与应变,已具雄主之姿。庞统虽觉过于谨慎,但也知这是当前最稳妥之法。

赵云抱着情绪稍稍平复、但依旧蔫蔫地依偎在他怀里的刘禅,看着刘备冷峻的侧脸和指向西北(葭萌关方向)的手势,心中了然。少主那指向成都、哭喊恐惧的小手,如同最精准的警报,让这趟充满诱惑的西征之路,提前蒙上了一层浓重的血色阴影。而主公的应对,则是将少主用“恐惧”换来的预警,化作了最坚实的盾牌。

刘备的目光最后落在儿子苍白的小脸上,那惊惧的泪痕刺痛了他的眼。他走上前,用粗糙却温暖的大手,轻轻拭去刘禅脸上的泪水,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阿斗不怕。爹爹知道了。爹爹会小心,很小心。爹爹答应你,一定平平安安地…去把那个‘破破’的地方补好,再平平安安地回来。有云叔保护你,有军师和庞先生帮爹爹,我们都会好好的。”

刘禅(李世民)抬起湿漉漉的眼睫,看着父亲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坚定和深藏的关切,又感受到赵云怀抱传来的、磐石般可靠的力量。灵魂深处那因凶兆和血色记忆而狂躁的悸动,终于缓缓平息了一些。他伸出小手,轻轻抓住了父亲的一根手指,仿佛那是暴风雨中唯一的浮木。

冬日惨淡的阳光下,那道横贯天穹的白虹已彻底消散,只留下冰冷的余威和无形的警兆。公安城头的风,似乎更凛冽了。西征的号角并未停歇,但它的节奏,已被一个孩子恐惧的哭声,彻底改变。剑指益州的锋芒,在葭萌关前,悄然裹上了一层名为“戒备”的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