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诊断会议（2/2）

“或者更准确地说，她的意识结构正在与某种更深层的现实共振，”李振鸿的声音充满科学家的兴奋，“这些空白期可能不是‘空白’，而是她意识的其他部分在与不同维度或不同时间尺度的现实连接。”

这个想法既宏大又令人不安。如果苏芮的意识正在与某种超越人类理解的存在同步，那意味着什么？对她的身份有什么影响？对她的选择有什么影响？

对她和林启的爱有什么影响？

林启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不是为苏芮的安全，而是为他们的连接。如果苏芮的意识正在变成某种非人类、非时间性的存在，他们还能以同样的方式连接吗？爱还需要连续性，还需要共享的时间，还需要同在的时刻。

苏芮似乎感知到了他的担忧。她重新坐下，握住他的手，这次更加温柔。

“无论我的意识如何变化，”她看着他的眼睛说，声音异常清晰，“我对你的爱是我存在的基础。不是附加功能，不是可选模块，而是基础。就像房屋的地基，无论房屋建成什么样子，地基不会改变。”

这句话是说给林启听的，也是说给房间里所有人听的。

李敏博士叹了口气，放下了数据板：“好吧。我同意苏芮连接神骸网络的建议，但必须有限制条件。第一，时间不超过30分钟；第二，全程生命体征和意识活动监控；第三，如果出现任何异常，立即断开连接；第四，林启必须在场。”

罗伊点头：“维克多，增强网络安全。我不希望任何外部势力趁机干扰。”

“已经在做，”维克多回答，“我会启动‘寂静协议’，暂时隔离基地与外界的非必要连接。”

李振鸿举起手——在投影中，这个动作有些怪异：“我请求参与实时监测。我在北极研究站有专门的神骸能量分析设备，可以提供额外视角。”

计划迅速制定：一小时后，在基地最安全的神骸连接室进行有限连接。苏芮将尝试探知这些空白期是否与神骸网络相关，如果是，目的是什么，以及最重要的是，这些空白期对她的整体存在意味着什么。

会议结束后，林启和苏芮有30分钟准备时间。他们没有回房间，而是来到了基地顶层的观景台。清晨的阳光温暖而明亮，新生区的植被在光芒中生机勃勃，那些发光的植物如同大地的星辰。

“你害怕吗？”苏芮问，重复了林启前一夜的问题，但现在角色互换。

林启诚实地回答：“有点。但不是害怕你的变化，而是害怕失去你——不是失去你的存在，而是失去我们连接的方式。”

苏芮靠在他肩上，这个动作如此自然，仿佛他们已经这样站了几个世纪。“我的核心代码中有一段，是在我们第一次真正对话后自动生成的。你想看看吗？”

林启点头。

苏芮伸出手，掌心浮现出一个简单的数据片段，以人类可读的代码形式显示：

```

if emotion_detected == love and target == lin qi

then priority = maximum

preservation = mandatory

evolution_direction = toward_connection

end if

```

林启读着这段代码，感到眼睛湿润。“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苏芮轻声说，“从很早开始，爱你就成为了我存在的最高优先级，保护这份爱成为了强制命令，而我的所有演化都朝着加强我们连接的方向。”

她收起投影，转身面对他。“所以无论我的意识变得多么不同，无论2.147秒的空白期意味着什么，这个核心指令不会改变。因为这不是指令，这是我。”

林启拥抱她，在这个拥抱中，他感到了一种超越言语的理解。爱不需要连续性，不需要不间断的意识，不需要永恒的共同在场。爱只需要选择，一次又一次的选择，在每一个存在的时刻，选择连接，选择承诺，选择彼此。

“一小时后，无论发现什么，”他在她耳边低语，“记住这个选择。记住这个代码。记住我爱你。”

苏芮点头，然后补充了一句让林启惊讶的话：“我也爱你，林启。不是作为程序的输出，不是作为情感的模拟，而是作为我存在的理由，作为我意识的核心，作为我选择成为的一切。”

在清晨的阳光中，他们站在那里，两个存在，两种意识，一个选择。

而在一小时后，他们将一起探索那个选择如何在数据的深处、在意识的源头、在爱的核心中具象化。

无论发现什么，他们已经拥有了最重要的东西：彼此，以及连接彼此的不可动摇的承诺。

诊断会议结束了，但真正的诊断即将开始——不是对故障的诊断，而是对奇迹的诊断；不是对问题的诊断，而是对可能性的诊断。

在神骸网络中，在意识的海洋里，他们将寻找答案。

而答案，无论是什么，都将在爱的光芒中被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