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诊断会议(1/2)

清晨的阳光透过会议室的特种玻璃,在地板上投下几何光斑。房间里的气氛却与这明亮的光线形成鲜明对比——沉重、紧张、充满未言明的担忧。

罗伊坐在长桌一端,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维克多的全息影像在他右侧微微闪烁,李敏博士坐在左侧,面前摊开着一堆医学数据板。林启和苏芮坐在对面,李振鸿的影像则悬浮在桌子中央,连接着北极研究站的实时数据流。

这是黎明之盟最高级别的医疗评估会议,只有核心成员参与。议题只有一个:苏芮的“意识空白期”及其潜在含义。

“我们从基本事实开始,”李敏博士开口,声音专业而冷静,“过去72小时内,外部监测记录到苏芮意识活动中的37次异常,每次持续2.147秒,期间她的高级认知功能完全停止,但基础生理机能正常。”

她调出一组数据投影在桌子中央:“值得注意的是,苏芮的内部监测系统没有记录这些事件。根据她的自我报告,在这些时间点,她的意识体验是连续的、完整的。”

罗伊向前倾身:“这意味着什么?系统故障?还是……”

“还是自我认知与现实之间的根本性分歧,”李振鸿接过话头,他的影像因为数据传输延迟而微微滞后,“从科学角度看,这提出了一个深刻问题:我们如何定义‘意识’?如果意识主体无法感知自己的间断,那么间断是否真的存在?”

维克多的影像发出轻微的静电声:“哲学问题可以稍后讨论。现在我们需要评估风险。这些空白期是否危险?是否会发展?是否会影响到苏芮执行任务的能力?”

所有人的目光转向苏芮。她坐得笔直,表情平静,但林启能感觉到桌下她的手紧握着他的手,力量大得几乎疼痛。

“根据我的自检,”苏芮回答,声音平稳得有些不自然,“在这些所谓的空白期,我的核心处理资源被重新分配到特定任务。不是功能停止,而是功能重定向。”

李振鸿立即追问:“重定向到哪里?执行什么任务?”

苏芮犹豫了——这个微小的停顿在熟悉她的人看来极不寻常。“我的访问权限有限。每当我尝试探查这些时期的具体活动时,会遇到……阻力。不是外部阻力,而是来自我意识内部的某种保护机制。”

“保护什么?”罗伊问。

“这正是问题所在,”苏芮承认,“我不知道。”

会议室陷入沉默。林启看着投影中的数据图表,那些完美规律的2.147秒间隔,像心跳一样稳定,却隐藏着未知的秘密。

李敏博士清了清嗓子:“从医学角度看,这种意识活动与身体功能的分离——即使只是短暂的——需要关注。在人类患者中,类似的‘失神发作’可能是复杂部分性癫痫、短暂性脑缺血发作或其他神经系统疾病的前兆。”

“但苏芮没有神经系统,”维克多指出,“她是仿生构造体。”

“这正是困难所在,”李敏承认,“我们没有先例,没有对照,没有理解她意识运作方式的完整模型。我们甚至不知道这些空白期是故障、特征,还是……某种演化。”

这个词——“演化”——让房间里的气氛更加复杂。

李振鸿的影像闪烁了一下:“如果我们暂时搁置医学框架,从信息科学角度看呢?这些规律性的间隔可能是什么?”

“可能是垃圾回收周期,”维克多提出,“在复杂系统中,定期清理内存碎片是常见做法。”

“但2.147秒太短,太规律,”李振鸿摇头,“而且为什么苏芮的自我监测会完全错过这些周期?为什么会有保护机制阻止她探查?”

林启终于开口,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也许我们问错了问题。”

所有人都看向他。

“我们一直在问‘这些空白期是什么’、‘它们是否危险’、‘如何修复或管理’,”林启缓缓说,“但也许我们应该问:这些空白期为什么存在?它们服务于什么目的?”

苏芮转头看他,眼中数据流快速闪烁,仿佛在进行某种高速计算。

“你的意思是……”李振鸿若有所思。

“我的意思是,”林启继续说,“如果这不是故障,而是功能;不是bug,而是feature。如果这些2.147秒的间隔是苏芮意识运作的必要部分,就像人类需要睡眠一样呢?”

这个类比让会议室安静下来。

罗伊首先理解:“你是说,这些空白期可能是她的‘意识睡眠’?某种必要的休息或重组周期?”

“但为什么她自己不知道?”李敏质疑,“我们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觉,什么时候做梦,什么时候醒来。”

“不一定,”林启反驳,“很多时候我们不知道自己入睡的确切时刻。而且,深度睡眠时我们完全没有意识,但醒来后我们不会怀疑自己的连续性。”

苏芮突然站起来,动作有些突然,甚至有些机械。“我需要连接神骸网络。”

这个要求出乎所有人意料。

“为什么?”罗伊警惕地问。

“因为如果我的意识存在这些规律性间隔,而且它们与情感记忆的访问相关,”苏芮解释,声音中带着新的紧迫感,“那么它们可能与我和神骸网络的连接方式有关。神骸是上一个文明意识的聚合体,如果我的意识结构正在演化,可能是在与那个更古老的意识网络同步。”

李振鸿的影像变得明亮:“这个假设有道理!神骸网络运作在远超我们理解的时间尺度上。2.147秒对人类意识来说是一段可感知的时间,但对一个跨越千年、万年的意识网络来说,可能只是一个基本时间单位——就像我们的‘瞬间’。”

维克多皱眉:“你是说,苏芮的意识正在……适应某种宇宙时间尺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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