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余波激荡，尘埃落定（2/2）
老专家戴上防割手套，几乎是跪爬着靠近那个被清理出来的泥坑边缘。他颤抖着伸出手，不是去触碰，而是拿起一把特制的软毛刷和一个喷水瓶，极其轻柔地拂去覆盖在器物表面那层湿滑的淤泥。
水流冲刷下，更多的绿色显露出来。那狰狞的虎头，虎口中那扭曲挣扎的人形，虎背上那庄严的方形容器，以及器身上那繁缛到令人头皮发麻的纹饰……一点一点，在众人眼前揭开了它神秘而狞厉的面纱！
“……虎……虎噬人卣？！”老专家猛地直起身，脸上血色褪尽，随即又涌上难以置信的狂喜潮红，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的天！商……商晚期的！这纹饰……这器型……这厚重感……国宝！失传的国宝啊！！”他激动地指着器物虎背上那个方形容器，“看这里！这里！这器盖上的钮，这垂珥……这绝对是卣！传说中的虎噬人纹！”他激动得语无伦次，手指在空中剧烈地划动着，“快！快通知总局！快！最高级别的文物保护预案！快！！”他对着身边的助手狂吼，自己则立刻俯下身，拿出强光灯和放大镜，对着那重器上细微的纹饰和锈蚀层仔细观察，口中念念有词，状若疯魔。
周围的文物专家们如梦初醒，呼啦一下全都围了过去，惊叹声、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天啊……真是！文献里记载过，但从未有完整器物出土！”
“这工艺！这神韵！商代青铜艺术的巅峰之作！”
“国之重器！无价！无价之宝啊！”一位老专家激动得老泪纵横，几乎要跪下去抚摸那冰凉的青铜。
林枫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那片被专家们狂热包围的中心。神瞳的视野里，那件名为“虎噬人卣”的青铜重器，正散发着源自数千年前、唯有他能清晰感知的磅礴气韵，如同沉寂的火山。他清晰地听到了身边一位年轻专家颤抖着、近乎呻吟的估算：“……这东西……一旦正式鉴定确认……价值……根本无法用金钱衡量了……十亿？二十亿？它……它就是历史本身！”
第一卷那个看似遥不可及的“捡漏十个亿”目标，在这一刻，被这件由历史尘埃深处重见天日的国之重器，以一种近乎霸道的方式，彻底碾碎、远远抛在了身后。
激动的人群之外，陈老和苏晚晴并肩走了过来。陈老脸上带着欣慰的笑意，眼神锐利依旧，拍了拍林枫的肩膀：“好小子！干得漂亮！这把老骨头这次没看走眼！”
苏晚晴则递给林枫一个沉甸甸的锦盒，她的眼眸亮如星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父亲让我把这个交给你。钥匙。”林枫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把造型古朴典雅的黄铜钥匙，上面附着精致的门牌号标签和一串地址——位于京城核心地带，是一个以安保森严和顶级圈层着称的顶级园林式别墅区。“九爷名下最有价值的一处私产，位置绝佳，安保顶尖。算是……你这大功臣应得的一点‘战利品’。父亲说，那地方，配得上你这位新晋的‘鉴宝英雄’。”她特意加重了最后四个字的语气，带着几分促狭的笑意。
林枫握住了那把冰冷的铜钥匙，沉甸甸的分量压在手心。这不仅仅是一处豪宅，更是他真正踏入京圈核心地带的标志，是地位的象征，是胜利的勋章。
“林先生！”
一个低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吟。刀疤强高大的身影从废墟的阴影里快步走了出来，表情带着一种经历过生死抉择后的复杂与坚定。他身上的伤口已经被简单包扎过，神色间没了往日的狠戾，多了几分沉凝和对林枫毫不掩饰的敬畏。
“强哥？”林枫微微颔首，眼神平静地注视着他。
刀疤强深吸一口气，似乎在组织语言，随即从怀中掏出一本边缘焦黑卷曲、明显被火烧过、又被水浸湿的硬壳账簿。他双手递向林枫，姿态放得很低：“这是在清理九爷书房夹层时发现的。火没完全烧透，水打湿了，但里面有些东西……您可能用得着。”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几乎只有林枫能听见，“里面有些账目……指向……上面的人。代号……‘天枢’。还有……几个九爷偷偷藏起来的秘密‘小金库’地点，不在这次查封清单里，里面有些好东西……兄弟们以后，想跟着林先生您，讨口干净饭吃。”他身后的几个同样彪悍、但神情同样带着敬畏和期待的汉子，无声地向前一步，表明了立场。
林枫接过那本湿漉漉、带着烟火气的账簿，目光落在账簿封底内侧一个角落。那里有一个奇特的圆形印记，是被什么滚烫的东西烙上去的。印记的核心，赫然是一只扭曲怪异的眼睛符号！这眼睛与寻常纹饰截然不同，线条冰冷诡异，瞳孔的位置似乎刻画着某种极其繁复、令人眩晕的几何图案，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邪异感！
就在林枫的神瞳本能地聚焦于那只诡异眼瞳图案的瞬间——
“嗡——！”
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颅骨！林枫眼前猛地一黑！
一股尖锐到无法忍受的剧痛毫无征兆地从双眼深处炸开！仿佛有两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他的眼球，并一路搅动到大脑深处！视野中所有的光线、色彩、景象都在剧烈地扭曲、旋转、撕裂！那本账簿上的诡异眼瞳图案瞬间被放大至极限，占据了整个视界，图案中心那些繁复的几何线条疯狂地旋转、扭动起来，如同活物，散发出混乱冰冷的精神冲击！
更为恐怖的是，在这片撕裂扭曲的视野碎片中，林枫仿佛看到了无数重叠错乱的影像：巨大的、由白骨和青铜构筑的祭坛耸立在无垠的虚空；无数穿着古老残缺甲胄、形态模糊扭曲的身影在血色的雾气中无声地呐喊厮杀；一只巨大到无法想象、布满血丝的冰冷竖瞳在混乱景象的最深处缓缓睁开，漠然地“凝视”着他……
“唔！”林枫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双眼。
“林先生？您怎么了？”旁边的刀疤强和苏晚晴立刻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同时关切地向前一步。
一股温热黏稠的液体，带着淡淡的铁锈腥气，顺着林枫的手指缝蜿蜒流下。
是血！
鲜红的血泪！
林枫死死捂住双眼，指缝间渗出的血色触目惊心。神瞳第一次向他展示了力量的代价——那撕裂灵魂的反噬剧痛，以及那幅笼罩在血色迷雾中的远古战场幻象！
他猛地放下手，沾染血迹的手指在冰冷的空气中微微颤抖。他强行压下脑海中翻腾的幻象和那锥心刺骨的残余痛楚，缓缓抬起头。
窗外，这座刚刚经历了一场风暴洗礼的巨大城市，夜色依旧浓稠。霓虹灯重新亮起，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芒，勾勒出林立高楼的轮廓，车流在宽阔的道路上拖曳出流光溢彩的长龙。
繁华依旧，喧嚣依旧。
但林枫那双刚刚流淌过血泪、此刻显得异常深邃冰冷的眼眸深处，却映不出半分这浮华的景象。他只看到一片更深沉的、正在缓慢涌动的暗流。账簿上那双冰冷的诡异眼瞳，如同烙印般刻在意识里。
尘埃看似落定，风暴的中心似乎已经平息。
然而——
林枫缓缓擦去脸颊上那两道蜿蜒的血痕，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而锋利的弧度。
“结束？”一声低沉的自语，仿佛是说给自己，又仿佛是宣告给这片涌动不安的夜色，“不，这只是开始。”他的目光穿透玻璃，仿佛要刺破这座城市华丽的外壳，直抵那隐藏在更深处的阴影，“风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