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钦差的欣赏与疑虑(2/2)

“没错,就是这个故事。

当初我们在青溪镇时,给了县令五十两银子 —— 那是我们用现代带过来的小镜子换的,让他在青溪镇的户籍册上补了我们的名字,还备注了‘江南逃难、亲属亡故’;

又给了户曹参军十匹布 —— 那是我们从流民手里换来的好布,让他在档案里记录‘陈弘,江南秀才,遭灾逃难至青溪镇,为民改良农具,有贤名’;

还有阿土,我们帮他盖了两间新的土坯房,还给他找了铁匠铺的活计,让他能养活自己,他肯定会帮我们圆谎。

另外,我们还在青溪镇的药铺留了记录,说‘陈弘逃难时胳膊受伤,来铺里抓过药’,连药方都准备好了。只要调查的人去查,这些都能对上,找不到破绽,我们就安全了。”

他之所以提前做这么多准备,就是怕有朝一日被人追查背景。

毕竟,他来自现代,这个身份是最大的秘密,一旦暴露,不仅自己会被当成 “异类” 处死,小花也会受到牵连。

所以,在青溪镇停留的那半个月,他几乎每天都在 “布局”,用从现代带来的 “新奇玩意”—— 比如改良的针线盒(带小抽屉,能分类放针线)、便携的小剪刀(刀刃锋利,还能折叠)、透明的小镜子 —— 换取银子和人情,打点青溪镇的关键人物,编织了一个看似完美、连细节都经得起推敲的背景故事。

三日后,李嵩派去的两个心腹陆续回到永安州,悄悄来到驿馆向李嵩复命。

去江南陈家村的人先禀报,他穿着一身绸缎商人的衣服,脸上带着旅途的疲惫,却依旧保持着恭敬:

“大人,属下按照您的吩咐,去了江南陈家村。

村里确实在三年前遭了大水,村东头的田地和房屋几乎全被淹了,不少村民都逃难去了外地,现在村里还留着当年水灾的痕迹 —— 有些房屋的墙面上,还能看到水浸过的印记,有一人多高。

属下问了村里的老人,他们说陈家确实是村里的秀才之家,陈弘的父母早逝,他跟着爷爷奶奶长大,后来爷爷奶奶也没了,他就去外地求学,很少回村。

水灾过后,村里人再也没见过他,都以为他在逃难途中没了性命,没人想到他会去永安州做吏员。

属下还去了村里的祠堂,查了陈家的族谱,上面确实有‘陈弘’的名字,备注着‘秀才,外出求学,失联’。”

紧接着,去青溪镇的人也上前禀报,他手里还拿着一张纸,上面是他记录的调查要点:

“大人,属下在青溪镇查了三天,先是去了户曹参军的库房,找到了陈弘的档案,上面写着‘陈弘,江南秀才,某年某月逃难至青溪镇,被村民阿土收留,改良农具、解决灌溉问题,有贤名,举荐至永安州’,档案是用三年前的旧纸写的,字迹也和户曹参军平时的笔迹一致,没有伪造的痕迹。

属下还找到了阿土,他现在在青溪镇的铁匠铺做工,住的是两间新土坯房,他说房子是陈弘帮他盖的,还说陈弘当初救过他 —— 有一次他在山上砍柴,摔断了腿,是陈弘背着他去药铺的。”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属下还问了青溪镇的村民,有十几个村民都能作证,说陈弘刚到青溪镇时很落魄,穿着破衣服,带着一个小女孩,经常在村里帮人干农活换吃的。

后来他帮村里改良了播种用的木耧,让播种速度快了一倍;还帮村里挖了一条小水渠,解决了旱季灌溉的问题。

药铺的掌柜也说,陈弘刚到青溪镇时,胳膊上有一道刀伤,来铺里抓过好几次药,他还记得药方里有当归、红花这些活血化瘀的药材。”

两个心腹的调查结果,与陈弘所说的背景故事完全吻合,甚至连 “逃难时被劫匪砍伤胳膊”“帮阿土盖新房”“改良木耧” 这些细节,都有档案、实物和人证佐证,找不到任何矛盾之处。

李嵩坐在案前,眉头却皱得更紧了,他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语气里带着几分凝重:

“调查过程中,有没有发现异常?比如有人刻意串通说谎,或者档案有修改的痕迹?有没有村民说过和陈弘说法不一样的话?”

去青溪镇的人想了想,低声道:

“回大人,倒没发现明显的异常,档案没有修改痕迹,村民们的说法也都一致。

只是…… 只是一切都太‘完美’了。

属下暗中询问了几个和阿土、县令不怎么熟的村民,比如村西头卖菜的王婆、村口看大门的老张,他们的说法也和其他人一样,连‘陈弘胳膊上有刀伤’‘帮村里挖水渠’的细节都分毫不差。

属下总觉得,像是有人提前打过招呼,让大家统一口径。

可属下又查了他们的行踪,没发现有人和永安州的人接触过,也没发现有人给他们送过钱或东西,实在找不到破绽。”

李嵩沉默了,房间里只剩下烛火跳动的 “噼啪” 声。

他心里的疑虑不仅没有打消,反而更重了 —— 一个人的背景故事,若是有一两处细节吻合,或许是巧合;

可若是所有细节都严丝合缝,甚至连 “刀伤位置”“水渠走向”“木耧改良的具体部位” 都能对应上,那就太不寻常了,寻常人即便记性再好,也未必能记住这么多细节,更别说十几个村民都记得分毫不差。

可偏偏调查者找不到任何伪造的痕迹,户籍册是三年前的旧册,档案的纸张和墨迹也符合年代,村民的证词更是找不到矛盾之处,这让他既困惑又警惕。

“看来,这个陈弘,比我想象的还要不简单。”

李嵩拿起案上的试验田记录册,指尖轻轻拂过封面的泥土印记,喃喃自语,

“他要么是真的清白无辜,只是心思缜密,提前做好了应对调查的准备;

要么就是背后有强大的势力支持,能在江南陈家村和青溪镇都布下如此周密的局,连村民、吏员都能被‘安排’得妥妥当当。

无论哪种情况,都不能掉以轻心。”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永安州的夜色。远处的村落里,偶尔传来几声狗吠,更显得夜色寂静。

他心里已有了决定:既然暂时找不到破绽,那便先按兵不动,继续留在永安州,观察陈弘的言行 ——

看看他平日里是真的在为流民做事,还是在 “演戏” 给别人看;

同时留意永安州的动向,看看是否有其他势力与陈弘接触。

若是陈弘真的一心为民,没有异心,那他的才华值得重用,甚至可以举荐给陛下;

可若是他有任何不轨之举,比如与其他势力暗中往来,或是在政绩上造假,自己也能及时察觉,上报陛下,避免酿成大错。

而此时的陈则宏,正站在城南的试验田边,看着流民们收割晚稻。

金黄的稻穗沉甸甸的,压弯了稻秆,风一吹,稻田里泛起金色的波浪,还带着阵阵稻花香。流民们拿着镰刀,弯着腰收割稻穗,脸上满是丰收的喜悦,时不时还能听到他们的笑声 —— 今年的晚稻收成比去年好太多,每户流民都能多收两三斗粮,足够过冬了。

小花在田埂上帮着递水,她提着一个木桶,里面装着清凉的井水,给口渴的流民们倒水解渴,偶尔还会和流民的孩子一起,在田埂上追逐打闹,笑声清脆,像山间的泉水。

陈则宏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既欣慰又踏实。

他知道,钦差的调查只是暂时的,虽然这次侥幸过关,但只要他的现代身份一天不暴露,这样的考验或许还会有很多次。

但他不后悔 —— 为了小花能安稳生活,为了流民们能有饭吃、有房住,他必须继续伪装下去,用实实在在的政绩,巩固自己的位置,也守护好这片他亲手打理出来的 “安稳之地”。

晚风拂过稻田,带来阵阵稻花香,也吹起了陈则宏的衣角。

他望着远方的炊烟,心里暗自庆幸:幸好当初在青溪镇做了充足的准备,否则这次调查,恐怕很难过关。

但他也清楚,“完美的伪装” 终究是伪装,总有被识破的风险,他能做的,就是让自己的 “政绩” 越来越扎实,让流民们的 “认可” 越来越真诚 ——

只要民心在,即便未来再遇到考验,他也有底气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