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深夜的警告(2/2)
但无论背后的推手是谁,这枚飞镖、这张纸条,都像一个冰冷的信号,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时刻提醒着陈则宏:接下来的路,会更加危险,甚至可能会有生命之忧。
“爹,怎么了?”
隔壁房间的小花被刚才那声 “咻” 的轻响惊醒。
她本就睡得不沉,心里总记挂着白天在厨房听到的消息 —— 王婶说,李长史家的丫鬟昨天去杂货铺买了很多纸和墨,还特意问了 “有没有快干的墨”,她生怕父亲会遇到麻烦,连睡觉都竖着耳朵。
听到动静后,她来不及穿外套,只穿着单薄的睡衣就跑了过来,睡衣是淡蓝色的,上面绣着几朵小小的梅花,还是去年她生日时,陈则宏亲自定做给她的;头发还乱糟糟地翘着几缕,像一头受惊的小鹿。
推开门,见陈则宏站在窗边,背对着她,手里拿着一张纸条,肩膀微微紧绷,像一张拉满的弓,脸色在油灯下显得格外凝重,连平日里温和的眼神都变得锐利起来,她连忙快步走过去,声音里带着几分慌乱,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刚才我好像听到奇怪的声音,像是…… 像是东西飞过去的声音。”
陈则宏转身,下意识地将纸条藏在身后 —— 他不想让女儿看到这充满威胁的文字,不想让她担心害怕,更不想让她卷入这危险的漩涡。
他努力挤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伸手帮小花理了理翘起来的头发,指尖触到她柔软的发丝,能感受到她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的身体。
语气尽量轻松,带着几分刻意的随意:“没什么,刚才好像有只夜鸟撞到了窗户,大概是天黑看不清路,慌不择路了吧。你快回去睡觉,明天还要去府衙后院跟周夫人学绣荷包呢,要是没睡好,精神不好,绣错了针脚,周夫人该笑话你了。”
可小花却没那么容易被糊弄。
她自从来到异世就一直跟着陈则宏,最了解父亲的脾气 —— 父亲从来都是沉稳冷静的,就算面对李默的刁难,面对朝堂上的争论,也从未如此失态过。
她盯着陈则宏的眼睛,见他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神色;再看他藏在身后的手,指节微微泛白,甚至还在轻轻发抖,手里似乎攥着什么东西。
她心里一紧,上前一步,伸手拉住陈则宏的胳膊,双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袖,指腹因为用力而泛白,语气带着几分急切,还有一丝不容拒绝的坚定:
“爹,您骗人。您的手都在抖,肯定是出什么事了。您别瞒着我,咱们不是说好的吗?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要一起面对,您不能把我一个人撇在一边,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能帮您。”
看着女儿坚定的眼神,那双眼睛里满是担忧,却没有丝毫退缩,像两颗坚定的星星,照亮了他内心的黑暗。
陈则宏知道,瞒是瞒不住的,也不想再瞒下去 —— 他不能把女儿当成需要时刻保护的温室花朵,她已经长大了,有权利知道真相,也有权利选择是否一起面对。
他心里叹了口气,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像卸下了千斤重担。
将藏在身后的纸条拿了出来,递到小花面前,声音比刚才低沉了几分,带着一丝愧疚与无奈:
“刚才有人用飞镖,把这张纸条射进了窗户。上面的话,是警告我别再推行改革,别再挡他们的财路,要是不听,就会有危险,甚至…… 甚至可能会有生命之忧。”
小花接过纸条,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连纸条都拿不稳,差点掉在地上。她凑到油灯下,逐字逐句地看着上面的字,越看脸色越苍白,像一张白纸,没有丝毫血色;
嘴唇也抿得紧紧的,咬得有些发白,直到看完最后一个字,她的手已经抖得厉害,纸条都差点从手里掉下去。
她抬起头,眼眶瞬间红了,晶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滑落,滴在睡衣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像一朵朵灰色的小花。
声音带着哭腔,却努力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他们…… 他们怎么能这样?这是要杀人啊!爹,咱们要不先离开州府吧,去西市继续开杂货铺,虽然日子苦一点,但是安全啊,比在这里担惊受怕强,太危险了,我不想失去您。”
陈则宏轻轻拍了拍小花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单薄的睡衣,传递到小花身上,让她颤抖的身体渐渐平静了些。
他的语气很坚定,却带着温柔的安抚,像一股暖流,温暖着小花的心:“不能走。小花你想想,咱们要是走了,之前推行的审计制度会怎么样?那些还没查完的贪腐账目,会被张承业、李默压下去,他们会销毁证据,继续克扣百姓的钱财,中饱私囊,以后再也没人敢查他们;咱们发行的债券,没人继续推进,流民们过冬的棉衣、明年的麦种,就都没了着落,他们会在冬天里挨冻受饿,甚至可能会饿死;东村落那些刚出苗的麦苗,没人指导管理,明年春天要是遇到霜冻,就会旱死在地里,流民们一年的希望就都没了。”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桌上的农桑记录上,眼神里满是对百姓的牵挂,还有一丝不容动摇的坚定:“咱们走了,是能保住自己,可流民们怎么办?王老汉、李寡妇,还有那些孩子,他们好不容易看到点希望,把咱们当成救星,难道要让咱们亲手把这希望掐灭吗?咱们不能让他们的威胁,毁掉咱们好不容易为百姓争取到的一切,不能让那些贪官污吏得逞。”
小花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吸了吸鼻子,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却用力点头,眼神里的恐惧渐渐被一种更强烈的信念取代 —— 那是对父亲的信任,是对百姓的同情,是对正义的坚守。
她的声音虽然还有些哽咽,却带着几分坚定:“爹,我知道了,咱们不离开。可是…… 可是我怕,我怕他们会伤害您,我只有您一个亲人了。”
“别担心。”
陈则宏伸手擦去小花脸上的眼泪,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动作温柔得像在呵护一件珍宝。
语气里没有丝毫慌乱,反而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坚定:“爹早年跟着老师傅学过些防身的功夫,寻常三五个人近不了身,再说咱们还有情报网盯着,只要多留个心眼,他们伤不到我。”
他拉着小花走到桌边,指着桌上的流民名册,声音放得更柔:“你看,这里记着王老汉家的麦苗补种需求,还有李寡妇家的棉衣尺寸,这些事都等着咱们去办呢。要是爹真怕了,真走了,这些百姓可怎么办?”
小花的目光落在名册上,那些熟悉的名字让她心里的恐惧又淡了几分。
她吸了吸鼻子,小声说:“我知道了爹,我会跟您一起小心的。明天去府衙后院,我一定仔细听那些丫鬟说话,不管听到什么,都第一时间告诉您。”
“好姑娘。”
陈则宏摸了摸她的头,眼里满是欣慰,
“不过你也不用太紧张,去了就安心学绣荷包,别露了破绽。要是听到什么可疑的,先记在心里,等回来再跟我说,安全最重要。”
他顿了顿,又想起什么,起身从衣柜里翻出一个小小的铜哨,递给小花:
“这个你拿着,要是在府衙遇到危险,就用力吹,哨声尖锐,能引来不少人,爹也会尽快赶过去。”
小花接过铜哨,紧紧攥在手里,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心里多了几分踏实。
她用力点头:“爹,我记住了。您也一定要小心,晚上睡觉别睡得太沉,要是有动静,我也能醒过来帮您。”
陈则宏笑着应下,又牵着小花去检查她房间的门窗,把窗户的插销插紧,还在门后也放了一张矮凳,跟自己房间的布置一样。
“这样一来,不管哪边有动静,咱们都能及时察觉。”
他拍了拍小花的肩膀,
“快去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可不能让周夫人看出咱们昨晚没休息好。”
看着小花躺进被窝,盖好被子,陈则宏又在她房间待了片刻,直到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才轻轻带上门,回到自己的房间。
书桌前的油灯还亮着,那封写给周大人的信静静放在一角。
陈则宏拿起信,又仔细看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重要信息,才重新放回信封。
他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细缝,望向庭院深处 —— 月光下,桂树的影子晃动,像藏着无数双眼睛。
他知道,从收到这枚飞镖开始,平静的日子就彻底结束了。
但他没有丝毫退缩的念头,反而觉得心里的目标更清晰了 —— 不仅要推进改革,要让流民过上好日子,还要揪出背后搞鬼的人,让这些用暴力威胁他人的家伙,付出应有的代价。
他关上窗户,重新坐回书桌前,拿起笔,在农桑记录的末尾添上一行字:“明日请老郑加强驿馆周边巡逻,与王掌柜约定每日午后以‘送药材’为号传递消息。”
写完,他将笔放下,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子里开始梳理接下来的计划 —— 既要加快债券发行的进度,确保流民的过冬物资能及时到位;又要盯着审计制度的推进,不能让张承业、李默有机会篡改账目;还要时刻留意身边的动静,防范可能到来的危险。
窗外的风声依旧,梆子声偶尔传来,已是四更天了。
陈则宏睁开眼,眼神里没有丝毫疲惫,只有满满的坚定。
他知道,接下来的路会很难走,但只要身边有小花陪伴,有百姓的信任,有周大人的支持,他就有勇气走下去,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也绝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