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改革军制,阻力重重(2/2)
“卫所制乃太祖皇帝所立,沿用百年,岂能说改就改?”
他上前一步,声如洪钟,
“职业化需耗军饷数百万两,国库如今连漕粮都凑不齐,如何支撑?陈寺卿是要让朝廷破产吗?”
陈则宏目光扫过张峦,这位开国勋贵之后,家族在京营与九边侵占的军屯田达数万亩,每年克扣的军饷不计其数 —— 改革一旦推行,这些利益将荡然无存。
“英国公可曾算过,每年卫所空额耗银多少?”
他取出测算表,
“九边卫所名册共八十万人,实际在岗不足五十万,空额耗银每年达三百万两。裁汰老弱后,军队保留五十万精锐,月饷共七十五万两,年耗九百万两,比现行开支还节省一百万两!”
话音刚落,兵部尚书李嵩便捋着花白胡须出列,语气带着刺骨的讥讽:
“参谋院?不过是文官夺武将之权的幌子!永乐年间定下‘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如今设参谋院,将领岂不成了傀儡?”
他暗中瞥了眼张峦,两人交换了个眼神 ——
兵部与勋贵向来利益相连,武将靠兵部升迁,兵部靠武将巩固权力,参谋院的设立无疑会斩断这层纽带。
“李尚书忘了于谦之事?”
陈则宏反问,
“若当年有参谋院推演战术,王振岂能胡乱调度?且参谋院只司辅助,作战指挥仍归将领,何来夺权之说?”
“还有军储司!”
户部侍郎王显紧接着出列,官帽上的明珠因他的激动而晃动,
“卫所自办粮草,朝廷省却多少转运之费?设军储司需增官吏数千,这笔钱谁出?”
他这话看似为公,实则其弟在宣府卫所任粮官,每年单是克扣粮草便可得银五万两,军储司一旦设立,这财路便断了。
“王侍郎算错了账。”
陈则宏取出另一张测算表,
“增设官吏三百人,年耗银三万两,却能节省粮草损耗银五十万两,两年便收回成本。且监察御史巡查,能让士兵吃饱穿暖,边境少失一城,便可省却数百万两赈灾与防务费,孰轻孰重?”
“一派胡言!”
成国公朱凤猛地出列,身后数十位武将勋贵纷纷附和,
“陈寺卿从未领军作战,连弓马都不会,如何懂军制改革?不过是纸上谈兵!”
他指着殿外,
“我朝武将多是世袭勋贵,岂容你这般摆弄?”
反对之声如潮水般涌来,将陈则宏的辩解彻底淹没。
皇帝坐在御座上,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他望着阶下张峦、朱凤等人身后的数十位武将,这些人掌控着京营三万精锐与九边半数兵权 ——
洪武年间淮西勋贵拥兵自重的往事,如同阴影笼罩在他心头。
若强行推行改革,这些人会不会效仿前人?
“够了。”
皇帝的声音带着疲惫与无奈,
“此事容后再议。陈则宏的奏疏,交内阁存档。”
散朝后,陈则宏走出太和殿,深秋的寒风卷着落叶打在脸上,如同刀割。
他看见张峦与李嵩并肩而行,两人低声交谈着,嘴角挂着得意的笑容,朱凤跟在一旁,不时点头附和。
回到农桑寺,案头的《军制改革七策》已被送回,封面上是皇帝朱批的 “暂搁” 二字,墨迹鲜红,却像一盆冷水,浇灭了他心中的热忱。
暮色渐浓,陈则宏点亮烛火,正欲重读奏疏,小黄门悄然送来一封密信。
信纸是皇帝常用的洒金笺,上面只有八个字:“时机未到,静待其变。”
他摩挲着信纸,指尖感受到墨迹未干时的温度,忽然明白,这场改革之战远比想象中艰难 ——
勋贵与旧臣的利益如同盘根错节的老树,根系深植于朝堂与军队的每一处,想要撼动,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烛火摇曳中,陈则宏铺开奏疏,在空白处写下 “循序渐进” 四字。
他想起农桑寺核查时见到的景象:
卫所士兵穿着破烂的铠甲,啃着发霉的干粮,却仍在寒风中操练;
大同镇失守后,百姓扶老携幼逃亡,哭声震彻荒野。这些画面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阻力越大,越说明非改不可。”
他喃喃自语,将密信藏入奏疏夹层。
窗外的夜色愈发浓重,寒星在云层后闪烁,如同希望的微光。
只是这微光,要多久才能照亮这沉疴已久的朝堂?
陈则宏望着窗外,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