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改革军制,阻力重重(1/2)

农桑寺的晨露还未曦干,铜鹤形香炉里的第一缕青烟刚升起,乾清宫方向便传来急促的钟鸣 —— 那是六百里加急军报专用的 “惊尘钟”,三个月内已是第三次响起。

递送军报的驿卒扑倒在太和殿前,甲胄上沾满沙尘与血污,染血的奏疏由内侍捧呈御座时,墨迹仍在微微洇开。

“大同镇失守。”

皇帝的声音在死寂的朝堂上响起,御座上的龙纹因他攥紧的拳头而仿佛活了过来,

“五千守军,全军覆没。总兵官周骥…… 战死。”

他将奏疏重重拍在案上,末尾附着的暗红血渍格外刺目,

“昨日还在争漕粮折银的,今日都给朕说说,这仗,为何越打越败?”

百官齐刷刷跪倒,冠帽撞击金砖的脆响连成一片。

昨日为漕粮折银吵得面红耳赤的户部尚书与江南御史,此刻都低垂着头,谁也不敢接话。

御座旁的铜鹤香炉袅袅吐着烟气,却压不住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与恐慌。

皇帝指尖划过奏疏末尾 “士卒空腹迎战” 的字句,突然抓起案头一个粗麻布口袋狠狠摔在地上,几块发霉的麦饼滚了出来,上面还沾着干涸的血痕:

“这是从周骥亲兵尸身上搜出的干粮!户部上月拨的十万两军饷,到底去了哪里?”

散朝后,陈则宏捧着早已装订成册的《军制改革七策》,随皇帝步入乾清宫西暖阁。

龙涎香的烟气比往日浓郁三倍,却掩不住皇帝龙袍上未散的硝烟味。

“大同卫所的军屯田,七成被各级将官占了。”

陈则宏俯身拾起麦饼,粗麻布粗糙的纹理磨得指尖发疼,

“管屯官祖孙相继盘踞屯田,应纳粮税全免,反倒让士兵分摊赔补,这般境况,如何能打仗?”

他将奏疏缓缓展开,桑皮纸的扉页上,“军队职业化” 五个颜体大字墨迹沉厚。

“陛下可知,如今卫所兵十有八九是世袭子弟,农时要耕种、要漕运、要冶铁,操练反倒成了副业。”

陈则宏指尖划过奏疏中附着的花名册抄本,

“大同守军名册上五千人,实际在岗不足三千,其中半数是年近六旬的老兵与十五六岁的少年。”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沉重,

“臣建议仿前朝营兵制,选拔十六至四十岁精壮之士专职从军,月饷定为一两五钱,由军储司直接发放到士兵手中 —— 去年查核,大同卫将官克扣军饷竟达七成,士兵月实得不足三钱,如何能卖命?”

皇帝的目光落在 “退伍优抚制” 条目上,那里用朱笔圈注着具体条款:

“服役十年者授田二十亩,伤残者月发米二石,阵亡者家属终身免役。”

“此法虽耗钱,却能让士兵安心。”

陈则宏补充道,

“近年卫所兵逃亡者年均逾十万,皆是因无保障所致。”

“这军储司,是要彻底取代卫所自办粮草?”

皇帝指着奏疏中附带的粮草转运图,图上用不同颜色标注着仓储、驿站与前线的位置,密密麻麻的注解写满页边。

“正是。”

陈则宏上前一步,指着图中 “损耗率三成” 的朱红批注,

“农桑寺去年派专人核查九边粮草,大同镇最为严重:军粮从通州仓运至前线,每十石便有三石损耗,其中两石被将官以‘霉变’‘遗失’为名侵吞,实则转卖牟利。”

他展开另一张图纸,

“臣设计的‘分段转运法’,每三百里设一转运仓,每仓派监察御史监守,损耗可控制在五分之内。且军储司直属户部,卫所将官不得插手,从根源上杜绝克扣。”

谈及装备,陈则宏从袖中取出两个木匣,打开第一个,里面是改良子母铳的铜制模型,枪管分为母铳与预装弹药的子铳两部分:

“现用火铳装弹需三步,此法可提前预装子铳,射速提升一倍。去年大同之战,我军火铳手尚未装弹便被敌骑冲垮,此弊不除,难敌强敌。”

他又打开第二个木匣,里面是精铁打造的铠甲样品,甲片间用牛皮绳连接,边缘打磨得十分光滑,

“此甲比旧甲轻十五斤,按新学‘力学承重’原理设计,要害处加厚,寻常弓箭难入。但需设军工局统一打造 —— 如今卫所装备多是将官低价采购的劣质品,甲片用硬纸包裹,铳管薄如蝉翼,如何御敌?”

最让皇帝动容的,是 “参谋院” 构想那一页附着的《战术推演图》,上面用黑、红两色标注着敌我兵力部署与粮草补给线。

“当年土木堡之变,王振不懂兵法却强令大军绕行,武将虽有异议却无权更改,终致全军覆没。”

陈则宏的声音带着痛惜,

“参谋院选拔通兵法、精算学之士组成,战前推演战术、测算粮草,战时辅助将领决策 —— 如于谦北京保卫战时,以文官统筹粮草、武将专司作战,正是此理。”

他又取出一份名单,

“臣已选二十人,有武举出身者,有行伍出身的白衣将校,皆非勋贵子弟。”

皇帝沉默良久,指尖在奏疏上重重一戳,桑皮纸被戳出一个小洞:

“此策甚合朕意。明日朝会,你当众奏明。”

次日早朝,太和殿的铜钟刚响过三下,陈则宏便捧着奏疏出列。

当 “废除卫所世袭”“设立军储司” 等字句从他口中说出时,朝堂上瞬间炸开了锅。

“大胆!”

英国公张峦第一个出列,绣金蟒袍因他的怒容而微微颤动,腰间的玉带撞击出清脆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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