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刺史的难题:财政亏空(1/2)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州府驿馆的庭院里还笼罩着一层薄薄的晨雾。

桂树的枝叶被晨露浸透,每一片叶子都沉甸甸的,泛着清新的绿意,偶尔有几滴露珠从枝头滑落,“嗒” 地一声落在青石板上,在晨光中晕开一小片湿痕。

庭院里静悄悄的,只有陈则宏一人蹲在石桌旁,专注地收拾着前往流民村落的行囊 —— 他手里拿着粗布帐篷,手指捏着帐篷的边角,仔细地将其叠成四四方方的模样,叠好后还轻轻拍了拍,确保没有褶皱,才小心翼翼地放进铺着干草的粗布行囊里。

行囊的角落,他早已将草药分门别类包好:治风寒的紫苏叶用棕色油纸包着,上面用炭笔写着 “风寒用”;止血的三七根则装在竹篾小筐里,盖着纱布防止受潮。

最后,他从怀里掏出用细棉线缠了好几圈的曲辕犁模型,模型是用桃木做的,犁辕、犁床的纹路都雕刻得清晰可见,这是他前几日在西市特意请木匠做的。

他用一块柔软的蓝布将模型小心翼翼地裹住,放在行囊最上层,又在周围塞了几块棉絮 —— 流民村落路途偏远,他生怕路途颠簸损坏这模型,毕竟这是教流民使用曲辕犁的关键,可不能出半点差错。

收拾完行囊,陈则宏直起身,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膝盖,目光望向驿馆门口。

以往出行,大牛和二柱总会守在身边,可这次他想着只是去流民村落教耕种,为了小花的安全,便让他们留在西市帮忙照看铺子。

只是此刻孤身一人,想到流民村落可能存在的混乱,他心里还是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顾虑,但很快便被为民解忧的念头压了下去。

他将行囊背在肩上,正准备检查是否有遗漏,就在这时,驿馆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脚步声 “噔噔噔” 地从石板路上传来,越来越近,还伴随着侍从急促的呼喊:“陈先生!陈先生!”

陈则宏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青色官服的侍从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官服的领口敞开着,额头上满是黄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浸湿了胸前的衣襟。

他手里捧着一封用牛皮纸封好的信件,信封的封口处盖着州府的红色大印,印泥还带着几分光泽,显然是刚封好不久。

侍从跑到陈则宏面前,弯着腰,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将信件递到陈则宏面前,语气急切地说:“陈先生,周大人…… 周大人有要事相商,请您即刻前往府衙议事,说是…… 说是耽误不得!”

陈则宏接过信件,指尖触到牛皮纸,还能感受到侍从手心传来的温度。

他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折叠整齐的宣纸,纸上的字迹是周大人亲笔,笔画遒劲有力,却比平时多了几分潦草,显然是匆忙写就的:“先生台鉴,州府有紧急公务,关乎民生安危,需与先生面议,望先生即刻动身,万勿延误。周景明顿首。”

他心里隐约猜到,定是财政问题棘手,周大人才会如此急切 —— 昨日在府衙商议时,周大人就提到过州府存银不足,如今怕是情况更危急了。

他将行囊放在石桌上,仔细用布盖好,又叮嘱驿馆的杂役帮忙照看,随后便从石凳上拿起自己的外衣,披在身上,跟着侍从快步赶往府衙。

与此同时,西市的 “陈氏杂货铺” 里,小花正有条不紊地安置店铺事务。

她穿着一身淡蓝色短褂,将账本仔细核对后,交给店铺的老伙计:“王伯,这几日我不在,铺子的进出货就劳烦您多费心。若是遇到难缠的客人,别跟他们争执,等我回来处理;每日关店后,记得把银钱收好,锁进后院的木箱里,钥匙您自己保管好。”

老伙计连忙点头:“小花姑娘放心,您去忙您的,铺子的事有我在,错不了!”

小花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店铺的门窗,确认都已锁好,才转身对身后的大牛和二柱说:“大牛哥、二柱哥,我爹独自去了州府,还说要去流民村落,那边乱得很,我实在不放心。咱们快些赶去州府,也好在他身边照应着。”

大牛和二柱对视一眼,两人都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褂,腰间别着王师傅打的短刀,刀鞘用深蓝色的布缠了三圈。

大牛瓮声瓮气地说:“小花姑娘说得对!陈先生孤身一人,确实不安全,咱们这就出发,定要护好陈先生!”

二柱也重重点头,双手下意识地按在腰间的刀鞘上,眼神里满是坚定。

三人快步走出店铺,小花特意锁好店门,将钥匙交给隔壁的邻居保管,随后便跟着大牛和二柱,朝着州府的方向赶去。

一路上,小花心里满是担忧,脚步也不由得加快,额头上很快便渗出了汗珠,几缕碎发贴在额头上,却顾不上擦拭。

她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默念:爹,你可一定要平安,我很快就来陪你了。

府衙正厅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屋顶的横梁上挂着一盏巨大的琉璃灯,灯盏是圆形的,上面雕刻着 “龙凤呈祥” 的图案,灯油燃得正旺,火焰 “噼啪” 地跳动着,将整个正厅照得亮如白昼,却照不亮众人脸上的愁容。

正厅的墙壁上挂着一幅 “千里江山图”,画卷的边角有些泛黄,却依旧能看出笔触的细腻,可此刻,谁也没心思欣赏这幅名画。

周大人身着藏青色官服,官服上绣着的仙鹤图案因连日操劳显得有些褶皱,仙鹤的翅膀处还沾了一点墨渍,想必是昨日处理公文时不小心蹭到的。

他坐在主位的太师椅上,眉头紧锁成 “川” 字,眼底的红血丝像蛛网般蔓延,从眼角一直延伸到眼底,显然是一夜未眠。

他面前的桌案上,堆着厚厚一摞账册,账册的边角都被翻得卷起,有的地方还沾着茶渍,显然是被反复翻阅过。

桌案的一角,放着一个空了的青瓷茶碗,茶碗的内壁结着一层褐色的茶渍,碗底还残留着几片茶叶,显然是喝了很久的茶。

两侧的幕僚们也都面色凝重,站在左侧第一位的老幕僚,头发已经花白,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账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账册的纸页,纸页都被他摩挲得发毛;

站在中间的年轻幕僚,低着头,眉头紧锁,嘴里小声嘀咕着什么,手指在身前的空气中比划着,像是在计算着什么,却始终想不出头绪;

站在右侧的幕僚则双手背在身后,在原地踱来踱去,脚步 “笃笃” 地落在石板地上,声音在寂静的正厅里显得格外清晰,却始终没停下脚步 —— 显然,他们已经商议了很久,却依旧毫无进展。

整个正厅里,只有幕僚们偶尔的叹息声,和周大人手指敲击桌案的 “笃笃” 声,沉闷得让人心里发慌。

偶尔有侍从端着茶水进来,脚步轻得像猫一样,放下茶碗后便匆匆退出去,不敢在厅内多待片刻。

直到陈则宏的脚步声从厅外传来,周大人才猛地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丝光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连忙起身相迎。

他快走几步,来到陈则宏面前,双手微微握拳,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礼节依旧周到,却难掩眉宇间的疲惫与愁容:

“陈先生,劳烦你特意跑一趟,实在是事出紧急。昨夜我与幕僚商议至深夜,从子时到寅时,翻遍了近五年的账册,却始终想不出解决财政困境的法子,不得已才打扰先生的行程,还望先生莫怪。”

陈则宏连忙拱手回礼,目光扫过厅内众人的神情 ——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焦虑,有的幕僚甚至还带着几分绝望,他心里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测,语气温和地说:

“大人客气,为民解忧本就是分内之事,谈不上打扰。若有需要在下之处,尽管吩咐,在下定当尽力,只求能为州府百姓出一份力。”

两人分宾主落座,侍从连忙奉上热茶。

茶盏是精致的青瓷碗,碗壁薄如蝉翼,上面印着淡青色的兰草花纹,茶汤清澈透亮,散发着淡淡的云雾茶香 —— 这是州府最好的茶叶,平时只有招待贵客时才会拿出来。

可周大人只是象征性地端起茶碗,嘴唇碰了碰碗沿,便又放下,手指依旧不停敲击着桌案,“笃、笃、笃” 的声音在寂静的正厅里回荡,显然是没心思品茶。

沉默片刻后,周大人终是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般,抬起头,目光紧紧盯着陈则宏,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与急切:

“先生,今日请你前来,既是有一事相求,也是一场考校。如今边境战事已持续三月,北狄骑兵频频袭扰云溪县、清河镇一带,烧杀抢掠,百姓苦不堪言。

州府需每月供应军队十万石粮草、五千套军械,光是这一项开支,每月就耗费五十万文;加之安置从边境逃来的流民,如今州府内的流民已超过三千人,每日需供应上千人的口粮,这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还有修缮城防,北狄骑兵几次逼近州府城下,城防多处受损,修缮费用已花去三十万文,后续还需投入。

可朝廷那边,国库拨款迟迟不到,我派去催款的使者已经回来了三批,每次都只带回一句‘国库空虚,暂缓拨付’。

如今州府的存银早已见底,账房先生昨日核算,账上只剩下不足五万文,连下月吏员的俸禄都难以筹措 —— 吏员们家里也有妻儿要养,总不能让他们饿着肚子办事。

我与幕僚商议多日,有人提议加征赋税,将每亩地的税银提高两成;有人建议向百姓摊派,每户人家缴纳五文钱作为军饷。可这些法子,都会加重百姓负担,如今粮价高涨,百姓本就生活困苦,再加税或摊派,无疑是雪上加霜,恐引发民怨,甚至导致民变。

先生足智多谋,在农业上的建树有目共睹,不知先生可有‘生财之道’或‘节流之策’,能解州府的燃眉之急?”

话音落下,厅内所有目光都 “唰” 地一下集中在陈则宏身上 —— 周大人的眼神里满是渴望,他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放在桌案上,像是在等待最后的希望;

左侧的老幕僚眉头微蹙,嘴角微微下垂,眼神里带着几分怀疑,他活了六十多年,历任三任刺史,从未见过有人能在如此严峻的财政困局中想出新法子,心里暗忖:“一个商人而已,能懂什么财政?怕是也想不出好点子。”;

中间的年轻幕僚则凑上身子,眼神里满是好奇,他之前听说过陈则宏改良曲辕犁的事,心里期待着这位 “奇人” 能带来惊喜;

右侧的幕僚停下脚步,双手抱在胸前,目光落在陈则宏身上,带着几分试探 —— 若是陈则宏也想不出法子,那州府可就真的要完了。

陈则宏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热茶,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带着淡淡的茶香,让他的思绪更清晰。

他放下茶盏,目光落在桌案上的账册上,账册的封面上写着 “永安州府三月支出账”,字迹是用毛笔写的,有些地方已经模糊不清。

他语气平静地问道:“大人,在下对州府的支出情况了解不多,若要给出建议,需先摸清收支脉络,找出问题所在,才能对症下药。不知大人可否让在下看看州府近三月的支出账册?在下想先了解支出结构,看看哪些开支是必要的,哪些是可以节省的,再谈对策,以免给出的建议不切实际,耽误了州府的大事。”

周大人闻言,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示意身边的老幕僚:

“快!李老,把近三月的支出账册给陈先生送过去!要全套的,一点都不能漏!”

被称作 “李老” 的老幕僚不敢怠慢,连忙从桌案上抱起一摞账册,账册足足有半人高,他双手抱着,脚步有些踉跄地走到陈则宏面前,将账册轻轻放在陈则宏身边的矮桌上,嘴里还不忘叮嘱:

“先生,这账册记录了州府近三月所有的支出,大到军械粮草,小到笔墨纸砚,都记在里面了。您仔细看看,有不明白的地方,尽管问我,我一定知无不言。”

陈则宏点点头,伸手拿起最上面的一本账册,账册厚重,拿在手里沉甸甸的,纸页是用竹纸做的,有些粗糙,却很结实。他一页一页仔细翻阅,时而眉头紧锁,手指在账册上的条目旁轻轻敲击,像是在思考什么;

时而从怀里掏出一支炭笔,在一张空白的宣纸上标注着什么,纸上很快就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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