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再攻重庆(2/2)

早已准备好的守军将巨大的滚木和石块推下城头,砸向清军云梯与楯车。

更致命的是,许多滚木上绑满了浸透火油的布条,点燃后推下,顿时在清军阵中燃起一片火海。

“火铳手,瞄准箭楼了望孔!”

陆战队把总发现了破绽。

燧发枪手们调整角度,向箭楼上的射击孔精准射击。

铅弹穿过狭小的孔洞,将内部的弓箭手一一击毙。

一座箭楼突然失去控制,轰然倾覆,压死了下方数十名清军。

清军的伤亡在以惊人的速度增加。

城下尸骸堆积,血流成溪,但攻击仍在继续。

第三波清军甚至动用了掘壕战术,试图挖掘地道炸塌城墙。

“放震天雷!”

守城的将领吼道。

守军将点燃的震天雷用抛石机投向掘壕区域,剧烈的爆炸不仅炸死了坑道内的清军。

更引起土层塌陷,将整个工事埋葬。

...

长江江面上

火船数量众多,仅凭数艘钩拒船组成的薄弱防线,难以持久支撑。

眼看着更多的火船,陆陆续续冲破防线而往战舰方向而去之时。

“他娘的,乡亲们,跟我上!”

呐喊声自南岸响起,重庆港内骤然冲出三十余艘民船。

渔船、渡船、货舢板……这些原本避战于港内的民船,见官军战舰危在旦夕。

再也按捺不住,自侧翼奋勇冲出。

他们有的不顾自身船的安危,直接冲向火船,试图改变那些火船的方向。

有的有样学样,效仿水兵,将船只彼此绑缚,有的更以铁链、撑篙相互勾连,增强阵势。

不过片刻之间,三十余艘大小船只已在江面连成一道弧形的血肉城墙。

火船接连撞上这道军民共筑的屏障。

木屑飞溅,船身崩裂,烈火在江面上肆虐蔓延。

但每迎上一艘火船,船民与水兵皆在撞击前一刻纵身入水。

一道道身影没入江中。

...

同样的情景也在嘉陵江上演。

北岸的民船从各处支流汇拢,如飞蛾扑火般加入战团。

一艘满载沙石的货船为撞偏火船,船头深深嵌入敌船,瞬间被烈焰吞没。

船上数名汉子来不及跳水,在火光中化为焦影。

几艘绑在一起的渔船被连环撞上,缆绳燃断,船只倾覆。

老船公的身影在浪花与火焰中一闪而没。

在军民以命相搏下,清军的火船攻势终于被逐一消灭。

王兴站在船楼,将江面上的惨烈景象尽收眼底。

他双手死死扣住栏杆,喉头滚动,难言的悲痛扼住了他的呼吸。

此战打成这样,他深知自己难辞其咎。

身为主帅,他终究是轻敌了——虽料到敌军必用火攻。

却万未想到谭良才竟能搜罗堆积出如此多的火船。

若时间再充裕些,拦江索本该以铁链的;

若部署周全,水师大可连舟结寨,这样固若金汤。

可如今...还得靠老百姓拼死帮忙。

他缓缓闭目,将一切翻腾的情绪死死压入眼底深处。

这些百姓用民船和自己的血肉之躯,为水师赢得了生机。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带着焦糊味的空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冰冷的决意。

“全军听令——”

王兴的声音压过江风,令旗狠狠劈落。

“转守为攻!目标西岸攻城之敌!”

几乎同一时刻,下游长江江面上。

丁运升也看到敌人最后一火船侧翻,他冷静的意识到了转机,他厉声喝道:

“全体转舵,西北向!侧舷火炮——准备!”

原先向东退避的二十三艘明军战舰齐齐调转船头,劈开波涛,逆着水流向西方战场疾驰。

战舰侧舷炮窗次第打开,黑洞洞的炮口抬起。

随着战船的往西行驶,距离迅速拉近,已能看清那些正在搬着云梯的士兵惊愕回望的脸。

原本皱着眉在高地督战的谭良才,心中尚存着一丝侥幸。

他紧盯着西城墙头激烈的攻防,眼见数处垛口已现动摇迹象,不禁握紧了拳。

他咬牙自言自语道:

“再加一把劲!就可以拿下……”

然而,他猛地抬眼,下意识地望向江面。

只见那些本已东撤的明军巨舰,竟去而复返。

黑压压的船身正横过江心,侧舷对准了陆地。

他瞳孔骤缩,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击穿脑海:

“完了。”

下一刻,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预感。

明军战舰的侧舷猛然喷吐出火光。

轰鸣紧随着划过天空的尖啸,炮弹狠狠砸进他攻城大军的阵列之中。

谭良才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轰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炮火再次齐鸣,致命的弹雨越过城墙,向着陆地倾泻而下。

“砰!”

弹丸落地,如同死神的重锤。

一颗炮弹犁过地面,所过之处,血肉横飞,肢体破碎。

清军精心组织的攻城梯队瞬间被撕开数道触目惊心的血胡同。

链弹在空中旋转尖啸,横扫一片,盾牌、肢体、云梯的碎片混合着泥土与血雾冲天而起。

城墙之下,已非战场,而是屠宰场。

“顶住!不许退……”

清军督战官的嘶吼在炮火轰鸣中显得微弱而绝望。

谭良才终于反应了过来。

他猛地大喊道。

“快!鸣金收兵!”

然而,还没等来鸣金声。

不知是谁第一个扔掉了兵器,发出一声崩溃的嚎叫:

“太可怕了!跑啊!”

恐惧如同瘟疫,瞬间席卷了整个清军前沿阵线。

督战队挥刀砍翻数名逃兵,却无法阻挡那如山崩海啸般的溃退洪流。

近万人的攻城大军,在舰炮无情的轰击与城头守军愈发猛烈的反击下。

彻底丧失了斗志,转身向后疯狂奔逃。

城楼之上,靖国公袁宗第与庆阳王冯双礼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绝的战机。

袁宗第猛地拔出长刀,刀锋直指溃逃的清军,炸雷般的怒吼响彻城头:

“弟兄们——鞑子败了!随我杀出去!!”

“开城门!反击!!”

沉重的西门轰然洞开。

蓄势已久的明军精锐步骑如猛虎出闸,在袁、冯二将身先士卒的率领下,向着溃乱的清军发起了迅猛的反冲锋。

江面上,王兴看得真切,立即下令调整炮击:

“各舰延伸射击!覆盖溃军后阵与敌军大营!前沿交由我军步骑!”

战舰炮火随即转向,越过正在出击的明军步骑头顶。

将死亡之雨泼向更远处的清军集结地和撤退通道。

既为陆军扫清障碍,提供掩护,又彻底断绝了清军重整旗鼓的可能。

水陆并进,反击的狂潮在这一刻完全展开。

江涛澎湃,战旗如血,重庆城下,攻守之势已然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