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魂穿三国 语言不通(2/2)
从此,张羽便在这座宛如迷宫般庞大奢华的深宅大院里住了下来。时间,成了他唯一的盟友,也是最大的敌人。
文字,是第一个堡垒。从最基础的横竖撇捺开始,如同牙牙学语的孩童。他需要重新认识这个世界的符号系统。
竹简、帛书取代了手机屏幕,陌生的篆隶体让他头晕眼花。他废寝忘食地临摹、记忆,手指磨出了薄茧,才勉强啃下这块硬骨头。
语言,是横亘在面前的巨大鸿沟。那些侍奉他的婢女,成了他最初的“语言老师”。
他像个最勤奋的学生,抓住一切机会听、模仿。从最简单的称谓“主母”、“公子”,到日常的“饭食”、“更衣”。
他强迫自己沉浸在语言环境里,梦里都在咿咿呀呀。饶是如此,也花了整整一年的煎熬,那些拗口的中古汉语发音才终于在他脑中连成了有意义的句子。
当他第一次清晰地听懂一个婢女说“公子,该用膳了”时,一股难以言喻的真实感与震撼击中了他——这不是梦,不是cosy,他真的来到了……东汉光和三年(公元180年)!
身份,也在日常的只言片语和观察中逐渐清晰。他叫张羽,年方十六(生于延熹八年,公元165年)。
这个信息让他心头一跳:比曹操小了整整十岁!未来的乱世枭雄们,此刻或许还寂寂无名,但时代的巨轮已经开始转动,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更让他心惊肉跳的是他身处的家族——钜鹿张氏!一个在地方上树大根深、富甲一方的豪族。
雕梁画栋的宅邸连绵数进,仆从如云,骏马成群。然而,这份泼天富贵带来的不是安全感,而是刺骨的寒意。因为他是……“大贤良师”张角的旁系族侄!
“公元184年……黄巾起义……张角三兄弟……族灭……” 这几个冰冷的词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记忆里。距离那场席卷天下、也注定埋葬张氏全族的滔天巨浪,只剩下不足四年!
“学骑马!” 这是生存技能。宅邸内有专门的马场。第一次被扶上那匹高大的枣红马时,张羽差点吓尿。
马儿一个响鼻,他就差点从马背上滚下来。摔了多少次,磨破了几层皮,才终于能在马背上稳住身形,体会风驰电掣的感觉?这身体似乎残留着一些本能,但灵魂的笨拙暴露无遗。
礼仪,是融入的铠甲。如何走路、如何行礼、如何应对尊长、如何在宴席上不失态……繁复的规矩如同无形的枷锁。
每一次躬身,每一次措辞,都小心翼翼,生怕露馅。他学的很认真,因为这关乎他能否在这个世界安全地“扮演”下去。
商贾之术,则是家族的根本。旁听管事们的汇报,看账册(那又是另一种考验),了解田产、商铺、货物、人脉……张氏的商业网络盘根错节,富可敌县。
这让他更困惑:“明明富得流油,干嘛还要造反?嫌命长吗?” 张角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这成了悬在他头顶的另一个巨大谜团。
一年的时光,在埋头苦学和心惊胆战中飞逝。他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甚至……有些“乐不思蜀”。
与那些年轻活泼的婢女们混熟了,嬉笑打闹是常事。青春躁动下,也曾有过肌肤之亲、翻云覆雨(至于为何无人珠胎暗结?他后来才明白,是那位“主母”的手段——未成婚前,绝不容许庶子出生,即便是成婚后,婢女能生育的也需严格掌控)。
这也导致了主母对他“耽于女色”、“不思进取”的强烈不满。按礼,去年他就该议亲了,却因他“言语不通、状若痴傻”而耽搁下来。
这天,张羽正坐在池塘边的凉亭里,一边啃着时令水果,一边对着水中的倒影发愁:“四年……怎么跑路?跑去哪儿?没钱没势,这乱世开局就是地狱难度啊……”
他捏了捏自己算不上俊朗的脸,“文不成武不就,长得还一般,胆子还小……真是天崩开局!”
“公子!” 一个熟悉的清脆声音打断了他的自怨自愁。是主母身边的大丫鬟春香,脸蛋红扑扑的,“主母请您速去前厅,有贵客到访!”
“哦?就来!” 张羽拍拍屁股站起身,习惯性地想拍一下春香的肩膀表示“收到”,春香却像受惊的小鹿般轻巧躲开,脸上飞起两朵红云。
张羽嘿嘿一笑,整了整衣冠,跟着春香向前厅走去。心里嘀咕:“贵客?谁啊?张角本人来了?那可真是‘惊喜’了……”
步入宽敞明亮、陈设雅致的前厅,张羽一眼就看到了端坐主位的“主母”——那位救了他、养了他、也管着他的美妇人。
他连忙收敛心神,规规矩矩地躬身,行了一个标准的晚辈礼:“羽儿拜见主母。” 然后按照规矩,垂首走到下首属于他的位置坐下。
“羽儿,” 主母的声音带着一贯的温婉,但今日似乎多了几分郑重,“这位是你梁叔父,你幼时常见,可还记得?”
张羽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客座首位。那里坐着一位中年男子,身材魁梧,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鹰,穿着深色劲装,腰间佩剑,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张梁!黄巾军的“人公将军”!张角的三弟!未来的“反贼头子”之一!张羽的心脏猛地一缩,手心瞬间沁出冷汗。他强自镇定,再次起身行礼:“侄儿张羽,拜见叔父。”
张梁锐利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过,微微颔首,声音洪亮:“嗯,羽儿不必多礼。一年不见,身板结实了些。” 他的语气带着长辈的审视。
“这位,” 主母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指向张梁身侧,“是你宁儿妹妹。你们小时候常在一处玩耍的。”
张羽的目光移过去。
只见张梁身旁,俏生生立着一位少女。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身形已见窈窕。
她并未像厅中侍女那般穿着繁复的襦裙,而是一身简洁利落的鹅黄色胡服(便于骑射的服饰),腰间束着革带,更显腰肢纤细,身姿挺拔。
青丝如墨,简单地用一根玉簪绾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肌肤胜雪,眉眼如画,尤其是一双眸子,清澈明亮,顾盼间带着少女特有的灵动,又隐隐透着一股不同于寻常闺阁女子的英气。她微微抿着唇,好奇地打量着张羽。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张羽脑子里瞬间蹦出这两个词,但觉得都不够贴切。
她美,但不是柔弱的美,而是像一株含苞待放的玉兰,清新脱俗,又带着初绽的锋芒。
尤其在那身利落胡服的映衬下,那份灵动与英气,瞬间攫住了张羽的全部心神。
他忘了张梁带来的压迫感,忘了黄巾起义的倒计时,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张宁,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咳!” 主母一声略带严厉的轻咳,如同惊雷般在张羽耳边炸响。
他猛地回神,才惊觉自己失态,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耳根,赶紧慌乱地再次躬身:“羽……羽儿见过宁儿妹妹。” 声音都带着颤音。
张宁被他那副呆样逗得“噗嗤”一声轻笑出来,随即又觉得失礼,连忙用袖子掩住嘴,但那弯弯的眉眼,泄露了她的笑意。
主母脸上有些挂不住,略带歉意地对张梁解释:“叔父莫怪。羽儿这孩子,一年前不慎摔伤,昏迷数日,醒来后便是这般……言语不清,举止偶有失当。幸得医者调治,如今身子是大好了,只是这性子……”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张梁摆摆手,目光再次扫过张羽,那锐利的眼神似乎能穿透皮囊,他沉声道:“夫人言重了。羽儿天资聪颖,根骨上佳,尤擅技击之术,在同辈子弟中亦是佼佼者。些许小恙,假以时日,必能恢复如初。”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张羽低着头,听着张梁对自己的评价——“天资聪颖?根骨上佳?尤擅技击之术?”——心里简直像打翻了五味瓶,苦涩得能拧出汁来。
“聪颖个鬼啊!武艺过人?我现在连鸡都不敢杀!这副身体以前可能是个练家子,可我现在就是个战五渣啊!
文武全废,长相路人,胆子比针眼还小……”巨大的身份落差和生存危机,伴随着眼前这位“未来人公将军”带来的无形压力,还有那位宁儿妹妹惊鸿一瞥带来的惊艳与慌乱,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张羽牢牢困在了这东汉末年的深宅之中。
四年。只有四年。这盘死局,该怎么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