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房东的铺垫(1/2)

人心的城池,往往并非被情感攻破,而是在利益的洪流下,洞门大开。我深谙此道,故而早已备好了我的“敲门砖”,不止一块。

“转让失败”如同最后一场寒霜,彻底冻僵了“好味麻辣烫”内最后一点生机。李强和王姐像两具被抽走了魂灵的空壳,一个整日对着空荡的店堂发呆,眼神涣散;另一个则像困兽般在前台那狭小空间里焦躁踱步,嘴里不时发出无意义的、压抑的低吼。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食物的味道,而是一种混合了绝望、怨恨以及某种事物缓慢腐败的酸朽气息。

我知道,最后的时刻正在以倒计时的方式迫近。与店铺真正的主人——房东老陈——的对接,必须抢在李强王姐彻底崩溃、老陈因收不到租金而怒火中烧并可能另寻租客之前完成。这一次,我不再寄望于任何虚无的“印象”和空泛的承诺,我要的是确凿的、基于赤裸利益交换的优先权,是必须让他觉得,将房子租给我,是眼下最符合他利益的选择。

时机需要精准把握。我选择了一个李强声称外出借钱(实则大概率是去借酒浇愁)、王姐魂不守守舍地清理着其实已无意义的柜台的下午。我以“处理受潮大米,联系新供货商看看能不能抵点钱”为借口,顺利离开了这片绝望之地。

但我兜里揣着的,远比处理几袋发霉大米重要得多。那是我从蛰伏期间辛苦积攒的、原本用于启动计划的资金中,取出的一笔不算小数目,用厚厚的牛皮信封装好,紧贴着内衬口袋放着,像一块滚烫的、却又能为我铺平道路的烙铁。

我没有去什么茶室,那太文绉绉,不符合房东老陈这类在市井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的做派。根据之前长时间的、不露痕迹的观察,我知道他下午常去附近一家烟雾缭绕、人声鼎沸的棋牌室。那里不仅是消遣,更是他这类人获取信息、进行某种“社交”的重要场所。

我在棋牌室对面一家小卖部的屋檐下耐心等了近一个小时,看着里面人影绰绰,听着麻将牌的哗啦声和时而响起的粗豪笑骂。终于,看到老陈叼着烟,和几个牌友说笑着走出来,脸上带着赢家(或至少没输)的满足红光。

我掐灭手里刚点着的、做样子的烟,适时地迎了上去,脸上瞬间堆起混杂着偶遇惊喜和晚辈恭敬的笑容。

“陈叔!”我声音热情又不失分寸,“您今天手气肯定不错,看这满面红光的!”

老陈看到我,脚步顿了一下,眯起被烟熏得有些浑浊的眼睛,打量着我。他对我这个“好味麻辣烫”里沉默寡言的杂工印象不深,但总归认得。“哦,是小张啊?”他语气随意,带着点居高临下的审视,“怎么,店里不忙?”这话里带着点明知故问的嘲讽。

“店里……唉,还是那样,”我适时地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愁容,仿佛与他同忧,旋即又换上更诚恳的笑容,“陈叔,正好碰到您,真是巧了。有件小事,心里一直没底,想请教您这位老江湖,不知道您这会儿方不方便?前面新开了家羊蝎子馆,听说味道挺地道,赏个脸,让我请您喝两杯,顺便请教请教?”我提出了一个更实际、更能体现“孝敬”和“有事相求”意味的邀请。吃饭喝酒,远比喝茶更能拉近关系,也更容易切入实质话题。

老陈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那双精明的眼睛在我略显陈旧但干净的衣着上扫过,似乎在掂量我的意图和我可能付出的“代价”。请吃饭,这意味着不止是聊天。他嘴角微微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你小子……倒是会挑时候。行啊,正好有点饿了,走吧。”

羊蝎子馆里热气腾腾,人声嘈杂,正是谈事情的好地方。我选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点了个锅,又麻利地点了几个硬菜和一瓶不算顶级但绝对拿得出手的白酒。

酒过三巡,菜尝五味,气氛逐渐热络起来。我不急着切入正题,只是频频敬酒,嘴里说的都是奉承话,夸他管理房产有方(尽管他可能只是坐收租金),见识广博,为人仗义。我刻意引导着他吹嘘自己过去的“辉煌事迹”,扮演一个合格的倾听者和崇拜者。

等到他脸色泛红,话匣子彻底打开,眼神也松弛了许多,我才借着给他倒酒的时机,身体微微前倾,脸上换上一种推心置腹的凝重表情。

“陈叔,不瞒您说,”我叹了口气,“看着强哥他们店弄成现在这个样子,我这心里……真不是滋味。那么好个地段,生生给做死了,还连累您收租都不安生。”

老陈一听这话,立刻像是被戳到了痛处,重重放下酒杯,骂骂咧咧:“妈的!别提那两个丧门星!好好的房子给他们糟蹋成猪窝!卫生局都上门了!老子的脸都让他们丢尽了!下一季租金?我看他妈又得打水漂!” 他的愤怒是真实的,这正是我需要的突破口。

“唉,所以说,找个靠谱的租客,比什么都强。”我立刻顺着他的情绪,深表赞同,然后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极其认真和坦诚,“陈叔,跟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在餐饮这行也扑腾了几年,给人打工总不是个事儿。我一直琢磨着自己盘个店,就做麻辣烫,不搞那些虚的,就把‘干净’和‘味道’这两样死磕到底。我考察来考察去,盘算了很久,就觉得……您那铺位,地段是真好,四通八达,客流稳定,真是块风水宝地。”

老陈睁开半醉不醉的眼睛,斜睨着我,里面精光闪烁:“你想接李强那摊烂泥?”他直接点破,语气里充满了怀疑和审视,“小子,你想清楚,那是个火坑!名声都臭大街了!而且,那俩货色还没彻底断气呢,我这人讲规矩,他们租期没到,我没法赶人。”

“我懂,我懂!陈叔您最讲规矩,这我知道。”我连忙给他戴高帽,语气恳切,“强哥他们还在撑着,我现在说这个,确实不合规矩,也有点……不地道。但我就是想着,未雨绸缪。如果,我是说万一,他们那边真的撑不下去了,您这边需要找新租客的时候,陈叔您能不能……看在我年轻人想踏实做点事,又真心觉得您这地方好的份上,给我一个机会?优先考虑考虑我?我保证,绝对是个省心的租客!”

说着这番话,我以极其自然、仿佛只是弯腰去捡掉在地上的筷子的动作,身体侧倾,手臂“不经意”地拂过他那件挂在椅背上的外套。就在那一瞬间,那个厚厚的、装着“诚意”的牛皮信封,便悄无声息地滑入了他的外套内袋。动作快、轻、准,如蜻蜓点水,仿佛只是帮他拂了下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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