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破镜重圆(2/2)

我转向苏曼:“苏女士,您这三年来,体重刻意维持得很好,但时常感到心中空落,尤其在深夜。您不再爱那些热闹的宴席,甚至对以前喜欢的酸甜口味也失了兴趣。但偶尔,您会想起一些……或许是很多年前,在江南水乡,或者某个小城巷口,吃过的一碗热乎乎的、带着酒香和微甜的小吃。”

苏曼猛地抬起头,看向我,眼圈瞬间红了,嘴唇微微颤抖,那份强装的镇定冰消瓦解。

“你……你怎么知道……”她的声音带着哽咽。

我没有回答,而是对侍立一旁的周鼎吩咐道:“小周,去准备两份酒酿圆子,桂花糖渍要恰到好处,圆子要小,糯而不粘。再用高汤煨一份极清的鸡粥,米粒要几乎化开,只取米油精华,配一碟最简单的酱萝卜。”

周鼎心领神会,立刻转身去了厨房。

楚云深和苏曼都困惑地看着我。

“楚先生,苏女士,”我解释道,“你们的‘卦象’显示,问题并非出于原则性的矛盾,而是长期缺乏有效沟通(艮止),导致情感纽带(坎水之润)逐渐枯竭。楚先生您在商界拼搏(离火耗神),透支了根本(坎水),导致无心也无力经营家庭。苏女士您感到被忽视(兑泽缺失),心门渐闭(艮山),但内心深处,仍保留着对过去简单温暖(酒酿圆子所象征的初心)的眷恋。”

“这碗鸡粥,性极平和,最是养胃安神,是为楚先生您调理浮躁的‘离火’,补充亏虚的‘坎水’。”我看向楚云深。

“而这碗酒酿圆子,”我又看向苏曼,“其味甘甜微辛(兑泽),其性温润(坎水),能唤起心底最柔软的‘坤’土记忆。它所连接的,不是口腹之欲,而是你们情感起点时,那份最简单的温暖与甜蜜。”

这时,周鼎亲自端着托盘进来。一碗清澈见底的鸡粥,米油如膏,香气清远;一碗温热的酒酿圆子,米粒浮沉,金桂点点。

“请用。”我示意道。

楚云深看着那碗鸡粥,犹豫了一下,舀起一勺送入口中。温润的粥汤滑入喉咙,他紧绷的眉头,竟在不知不觉中舒展了几分。

苏曼则小心翼翼地看着那碗酒酿圆子,仿佛在看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她拿起小勺,轻轻搅动,那熟悉的、带着淡淡酒香的甜味弥漫开来。她舀起一勺,放入口中,闭上眼睛,久久没有咽下。一滴泪,悄无声息地从她眼角滑落。

楚云深看着妻子落泪,看着她面对那碗甜食时流露出的、久违的脆弱与怀念,他整个人都僵住了。他仿佛透过这碗甜食,看到了多年前那个不施粉黛、会因为一碗路边摊的酒酿圆子而笑靥如花的女孩。

“……曼曼,”楚云深的声音干涩,带着前所未有的沙哑和……一丝慌乱,“我们……我们刚来北京打拼那年,冬天很冷,你……你最爱在学校后门那家小店吃这个……你说,吃了心里就暖和了……”

苏曼的泪水更加汹涌,她没有抬头,肩膀微微耸动。

那堵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冰墙,在这一碗鸡粥的温暖和一碗酒酿圆子的回忆面前,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裂痕。

我没有再说话。食卦的最终目的,不是炫技,而是引导人心回归其本来的位置。 我悄然起身,离开了“坎水厅”,将空间完全留给了他们。

后续的事情顺理成章。楚云深和苏曼在“卦堂”停留了整整一个下午。据周鼎说,他们后来又点了一些清淡的菜蔬,甚至……分食了一小份糖醋排骨。

几天后,我收到了楚云深亲自送来的一份厚礼,被他婉拒后,他郑重地向我深深鞠了一躬。

“张大师,”他眼神中的阴郁散去了大半,虽然疲惫依旧,但多了几分清明与感激,“大恩不言谢。您不仅点醒了我们,更救了我们的家。”

这件事,如同一个精心雕琢的传奇,在京城最顶级的圈子里悄然流传开来。“食卦”之名,不再仅仅是商业战场上无往不利的利器,更被赋予了能“调和阴阳”、“重塑人心”的神秘色彩。

然而,站在“卦堂”最高的露台上,俯瞰着脚下流光溢彩的京城,我心中并无多少成功的喜悦,只有一种掌控一切的、冰冷的平静。

食卦自省: 此事成,在于精准拿捏了人性弱点与情感共鸣。但此法如双刃剑,过犹不及。如今声名愈盛,追捧者众,我心深处那“乾”金独裁之象,是否也随之滋长?清汤老人那句“满则溢”,如同远空的寒星,光芒微弱,却固执地存在着。

只是,此刻的我,站在权力与名声的浪潮之巅,更愿意相信,我的“碗”,确实可纳百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