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雷煌(2/2)

我的手指指向他那只因为过度用力捏瓶子而指关节发白、青筋暴起的手:

“你手背青筋暴起,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显示你内心压抑着巨大的、无处发泄的怒火。但这股怒火,并非完全冲我而来,至少不全是。”

雷煌的眼神变得凶狠起来,似乎被说中了什么,他低吼道:“你他妈放屁!”

我无视他的怒骂,目光如炬,仿佛能穿透他的皮肉,直视他那颗躁动不安的灵魂:

“你点菜,只点最厚重、最油腻、最能彰显力量和气魄的‘硬菜’。因为你内心深处,极度渴望力量,渴望被尊重,渴望被恐惧。你试图用最直接、最野蛮的方式,去填补内心的……空虚和不安。”

我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

“你外表嚣张跋扈,不可一世,是因为你害怕,害怕被人看清你内在的虚弱和茫然。你父亲让你来‘清理’我们,你把这视为对你能力的考验,甚至可能是一种变相的羞辱。所以你来,不是为了谈判,不是为了利益,是为了……发泄,为了证明你不需要任何人的指点和认可,尤其是像我这样,你看不懂、也掌控不了的人。”

“你他妈找死!”雷煌彻底被激怒了,那层暴戾的伪装被一层层撕开,露出了底下那敏感而脆弱的真实。他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猛虎,一步踏前,几乎要冲到我的面前,那强大的压迫感如同实质,让人窒息。他身后的几个手下也瞬间紧张起来,上前半步,房间内的空气仿佛点燃了引信,一触即发!

我们的保镖雷煌立刻挡在我身前,气氛剑拔弩张。

我却在这令人窒息的紧张氛围中,轻轻笑了一声。笑声很轻,却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破了那膨胀到极致、即将爆炸的气球。

“雷煌,”我第一次直呼其名,声音里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力量,甚至盖过了他的暴怒,“你真正想要的,不是在我这里撒野,证明你有多能打。你想要的,是向你父亲,向所有看不起你、只把你当成一条‘疯狗’的人证明,你不是只有蛮力。你想要的,是别人发自内心的…… ‘怕’里面的那一点‘服’。”

我抬起手,没有指向他,而是隔空,指向他心脏的位置。

“你的问题,不在外面,在这里。”我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剖开他的胸膛,“外强中干,色厉内荏。你连自己内心的空虚和愤怒都驾驭不了,你连自己真正想要什么都搞不清楚,你凭什么让别人服你?靠你能打?比你更能打的人,你父亲手下没有吗?他们服的是你的拳头,还是你这个人?”

雷煌僵在了原地。

他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我,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那副凶悍无比、仿佛要撕碎一切的面具,在这一刻,仿佛出现了清晰的裂痕,露出了底下那一丝茫然、挣扎、被彻底说破心事后的恼羞成怒,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清醒意识到的、对于被“看懂”、被“点破”的剧烈震动。

他身后那些手下,也面面相觑,不知所措,他们从未见过雷少在人前露出这般……近乎“懵住”的神情。

整个房间,只剩下他粗重得如同风箱般的喘息声。

许久,他猛地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不知是刚才打沙袋留下的,还是急火攻心),转身,不再看我,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一种复杂的、败退般的躁郁:

“我们走!”

那群手下愣了一下,赶紧跟上,簇拥着他离开了休息室。

门被重重地甩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三人,以及满地狼藉和一片死寂。

邹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他抹了把额头的汗,心有余悸:“我的天……这就是个纯粹的炸药桶!一点就炸!张总,您这……太险了!”

我们的保镖雷煌也松弛下来,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后怕与更深的好奇。

我弯腰,捡起地上那个被雷煌捏得变形的塑料瓶,放在一旁的器械上,目光深邃。

“险吗?”我淡淡道,“不把他那层疯狗的皮扒下来,让他看到里面那个虚弱、迷茫的自己,我们永远没法跟他打交道。现在,他至少知道了,这世上有人,不怕他的拳头,却能看穿他的内心。”

我知道,这次充满火药味的会面,仅仅是一个开始。

雷煌这条“疯狗”,绝不会就此罢休。

但一颗名为“认知”的种子,已经在他那简单而狂暴的内心世界中,种下了。

他可能会因被看穿而更加愤怒,也可能……会因为这前所未有的“被理解”而产生一丝扭曲的好奇。

如何将这股危险的破坏性能量,引导、驯化,甚至转化为“观澜”的助力,这将是对“食卦”驾驭人性能力的又一次极致考验。而雷煌这个角色,也以其极具冲击力的方式,正式登上了舞台,他带来的,将是与安然完全不同的、充满原始张力与危险诱惑的剧情线。省城的这盘棋,因为“女王”的冷静与“疯狗”的狂躁,变得更加错综复杂,也更加波澜壮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