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知己相遇(2/2)
他刻意落后几步,与陈涉并肩而行。
陈涉走得很稳,腰杆挺直,目光平视着前方灰蒙蒙的道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紧抿的唇线透着一股铁石般的冷硬。
赵戈注意到,陈胜腰间那柄无鞘的青铜短剑,被他用破布条仔细地缠裹着,牢牢地别在腰后。
队伍在沉闷压抑中走了大半天。
秋雨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开始是冰冷的雨丝,很快就连成了线,最后变成了瓢泼大雨。
雨水冲刷着泥泞的道路,也浇透了每一个人单薄的衣衫。
寒意刺骨,队伍中响起一片压抑的咳嗽声。
绝望的气氛在冰冷的雨水中发酵,就像不断加压的火山。
傍晚时分,透过迷蒙的雨幕,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片低矮破败的建筑轮廓——大泽乡驿到了。
这所谓的驿站,不过是几间用土坯垒砌,茅草覆顶的大通铺,外加一个四面漏风的草棚马厩。
驿卒穿着同样破旧的号衣,脸上带着麻木和面目可憎的戾气,粗暴地呼喝着,将这群落汤鸡般的戍卒驱赶到最大的那间通铺里。
通铺里弥漫着浓重的霉味,汗臭和牲畜粪便的气息。
泥土地面坑洼不平,积着浑浊的泥水。
角落里胡乱堆着些潮湿发霉的稻草。
数百名被征发来的戍卒挤挤挨挨地塞满了这个狭小污秽的空间,湿冷的空气里充满了绝望的喘息,压抑的咳嗽和低声的咒骂。
赵戈和陈涉挤在一个相对干燥些的角落。
陈涉默默地解下腰间的破布囊,从里面拿出那块硬邦邦的豆饼,用随身带的刃口崩缺的断镰刀,费力地切割着。
就在这时,通铺那扇吱呀作响,挡不住多少风雨的破木门被猛地推开,一股冰冷的湿风灌了进来。
几个同样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汉子被驿卒推搡着走了进来。
他们显然来自另一个乡里,身上的麻衣样式略有不同,脸上同样刻着被生活重压和徭役恐惧折磨的痕迹。
为首的一个汉子,身材异常魁梧,比陈涉还要高出半个头,肩膀宽阔得像一扇门板。
他浓眉大眼,鼻梁高挺,嘴唇厚实,此刻眉头紧锁,雨水顺着他方正刚毅的脸庞不断滑落。
粗壮的手臂上,肌肉虬结,即使隔着湿透紧贴在身上的麻衣,也能感受到那爆炸性的力量。
眼神锐利地扫视着这污秽拥挤的通铺,脸上满是被激怒公牛般的暴躁和不甘。
“他娘的!这鬼地方!”
魁梧汉子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声音洪亮,带着浓重的乡音,在这压抑的空间里格外突兀,“阳夏乡的兄弟们,挤这边来!”
他招呼着身后同样湿淋淋的几个同伴。
阳夏乡……赵戈的心猛地一跳!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陈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