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算盘与账簿（2/2）

“一上一，二上二，三下五去二……”她心里默默背诵着刚学来的、生涩的口诀，精神高度集中，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每一个数字的填写，每一次算珠的碰撞，都仿佛耗尽了她的心力。

胡彩霞在一旁冷眼旁观，嘴角挂着讥诮的弧度，似乎就等着她出错好看笑话。

马管理员也时不时“恰好”路过，目光似无意实有意地扫过她正在登记的账目和那架算盘，眼神深处隐藏着令人难以捉摸的算计。

整个上午，茉莉感觉自己就像在刀尖上跳舞。好不容易将胡彩霞交代的那点简单账目核对完毕，她几乎虚脱。将登记好的账本递给胡彩霞检查时，她的手心全是冷汗。

胡彩霞粗鲁地一把抓过账本，挑剔的目光在上面扫来扫去，似乎想找出什么错处。但茉莉写得极其认真，数字虽然丑陋，计算却分毫不差。

“哼，算你走运！”胡彩霞没挑出毛病，悻悻地将账本扔回桌上，扭着胖硕的腰身走开了。

茉莉暗暗松了口气，这才感觉到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喘息，马管理员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苏茉莉，把上个月食堂总的粮食消耗汇总一下，做个简表给我。”

上个月？总消耗？简表？

这任务远比登记日常出入库复杂得多！那厚厚的旧账簿里，记录着密密麻麻的数据，各种粮食、蔬菜、油盐酱醋……想要汇总，需要极大的耐心和更熟练的计算能力。

茉莉的心再次沉了下去。她看着马管理员那看似平静，实则暗藏锋芒的眼神，终于彻底明白——这根本就是一个针对她的、精心设计的局。先用简单的任务麻痹她，然后迅速提高难度，只要她在复杂的账目中出一点差错，他就可以借题发挥，轻则说她能力不足、不堪重用，重则……甚至可以诬陷她账目不清，中饱私囊！

到那时，她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等待她的，将是比在基坑劳作更加可怕的命运！

她站在那张油腻的木桌前，看着眼前如同天书般的旧账簿和冰冷的算盘，感觉自己就像狂风暴雨中一叶孤零零的扁舟，随时可能被巨浪拍得粉身碎骨。

马管理员站在不远处，看似在指挥其他炊事员工作，眼角的余光却始终锁定在茉莉身上，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阴冷的弧度。

胡彩霞则抱着胳膊，幸灾乐祸地看着，等着看好戏。

食堂里其他人，也或多或少投来关注的目光。

空气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变得无比漫长而煎熬。

茉莉缓缓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本厚重的、散发着陈旧纸张和淡淡霉味的账簿。她知道，自己没有退路。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绝。然后，她坐了下来，翻开了账簿的第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