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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秦五爷重新坐下,摆了摆手,“新歌抓紧。专场的效果要保持住。至于外头那些花花肠子……心里有数就行。”
这次谈话让依萍更加确认,自己的回绝是符合秦五爷利益和期望的。这让她在堂里的处境暂时更加稳固。但同时,她也从秦五爷的态度中嗅到,何书桓的“关注”并非无足轻重,它已经作为一种砝码,被放上了秦五爷衡量她价值的天平。
另一重“余波”,则来自那些原本就对她关注有加的客人。不知是巧合,还是消息从某些渠道泄露了出去,“白玫瑰”拒绝了《申报》记者文化沙龙邀请的事情,似乎在小范围内悄然传开。这非但没有降低她的吸引力,反而在部分客人眼中,为她增添了一层“矜持”、“有原则”甚至“神秘”的光晕。送来的花篮和礼物依旧,但附带的卡片上,言辞却似乎比以往更加客气,甚至带上了几分小心翼翼的“尊重”,少了些轻佻的暗示。那位曾送她锦囊的女士,再次派人送来一小盒上好的西湖龙井,附言称赞她“守心如玉,艺德双馨”。
这种微妙的转变,让依萍心情复杂。拒绝,似乎意外地巩固并提升了她“白玫瑰”人设中“清冷”、“不可亵玩”的部分,使其商业价值不降反升。这算是一种讽刺的收获吗?她说不清。她只知道,这背后的逻辑依然冰冷——她的价值,始终与男人(无论是何书桓还是其他客人)的“欲求”和“评价”挂钩,区别只在于,现在他们开始用更“文明”的方式来标价。
而她自己内心深处的“余波”,则是最难平息的。夜深人静时,她偶尔会想起何书桓信中所描绘的那个沙龙场景——“艺术、时代与女性自觉”。那些词汇,对她而言遥远而陌生,却又带着某种致命的吸引力。那是一个与她目前困窘、算计、充满铜臭气息的世界完全不同的天地,那里谈论的是思想,是精神,是超越生存的追求。她真的不想去看看吗?哪怕只是作为旁观者?
答案是想的。但也只是想想而已。
她知道,那扇门对她关闭,并非完全因为何书桓,更是因为横亘在她与那个世界之间,那无法逾越的现实鸿沟——她的债务,她的身份,她必须全力以赴才能维持的、岌岌可危的生存底线。何书桓的邀请像一面镜子,清晰地照出了她此刻的局限与卑微。
这种清晰的认知,比任何外界的流言或评价都更让她感到一种钝痛。不是悲伤,而是一种沉甸甸的、认命般的清醒。
她将那封何书桓的来信,连同自己那封回信的底稿,一起锁进了抽屉深处,与那些账本、乐谱为伴。然后,她拿出笔记本,开始构思下一首必须“够分量”的专场新歌。
笔尖在纸面上划过,沙沙作响。窗外,上海滩的夜依旧喧嚣。
拒绝的余波,终将归于平静。而她的路,依然要靠自己,一步一个脚印,在这片浮华与荆棘并存的土地上,沉默而坚定地走下去。那些偶尔泛起的涟漪,无论是来自何书桓,还是来自别的什么,都只能是她前行途中,需要冷静审视而后跨越的、或深或浅的水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