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分工协作，各展所长（1/2）

《大靖江山图》墨线底稿的完成，在千绣苑内激起了一阵无声的惊雷。当那幅凝聚了苏清辞与画师团队数月心血的巨作在绘事阁中央完全展开时，所有目睹者都屏住了呼吸。墨迹勾勒出的万里疆域，仿佛不是静止在纸上，而是蕴含着山川的呼吸、江河的奔流、大地的脉搏。

然而，震撼过后，一个更为现实且艰巨的挑战摆在面前——如何将这纸上乾坤，转化为可以流传千古的锦绣山河？

底稿是魂魄，丝线是血肉，而将这魂魄与血肉完美融合的关键，在于如何让那成千上万枚绣针，都能落在最恰当的位置，由最合适的手，绣出最传神的韵致。

苏清辞深知，一幅由一人完成的绣品，讲究的是气韵贯通，心手合一；而一幅由万千绣娘共同完成的巨构，若要避免沦为杂乱无章的拼凑，就必须在尊重个体与强调整体之间，找到那个精妙的平衡点。她与花想容、婉娘等人闭门商议了整整两日，最终定下了“地域为经，技艺为纬，各展所长，融会贯通”的十六字方针。

这日清晨，千绣苑最大的“集贤厅”内，人头攒动，却异常安静。来自四海八方的绣娘代表、各流派宗师齐聚于此，目光都聚焦在厅堂正面悬挂的那幅恢宏底稿，以及立于稿前的苏清辞身上。她今日穿着一身素净的月白长裙，未戴任何钗环，唯有袖口隐约可见的几点丝线痕迹，昭示着她连日来的劳心费力。

“诸位姐妹，前辈，”苏清辞开口，声音清越，不高不低，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江山底稿已成，此乃万里长征第一步。接下来，需仰仗诸位之手，共同为这山河披上锦绣霓裳。”

她微微停顿，目光扫过台下那一张张或期待、或凝重、或跃跃欲试的面孔。

“绣艺之道，贵在传神。欲使《江山图》活色生香，非熟知其山水性情者不能为。故而，我与几位宗师商议，此番绣制，将以地域划分任务为主。让最熟悉当地风物、最精通相应技法的绣娘，负责绣制她们魂牵梦萦的故土山水。”

此言一出，台下顿时响起一阵压抑着的、赞同的低语声。这正是大多数绣娘心中所盼，能以己之长，绣己所爱，无疑是最大的动力与荣耀。

“然，”苏清辞话锋一转，将众人的注意力再次拉回，“地域划分，绝非依样画葫芦，照搬州府疆界。需得顺着这江山的龙骨水脉，依着风土人情的肌理，进行一番艺术的剪裁与整合。”

她侧身，执起一根细长的竹鞭，指向底稿上那片苍茫辽阔的西北地域。

“诸位请看这西北段。昆仑巍峨，雪冠接天；瀚海无垠，风蚀雕琢。此地之气韵，在于雄浑，在于苍凉，在于一种被岁月与风沙磨砺出的坚韧。”她的竹鞭轻轻点在象征戈壁的淡墨渲染处，“绣制此地，需用到‘沙地针’模拟砾石粗粝，‘风蚀皴针’表现雅丹奇貌，丝线色彩当以灰蓝、赭石、土黄为主调，不宜过于鲜亮。此地，我意由陇西、河西、北疆的绣娘姐妹主导。尤其是表现雪山冰川的凛冽与纯净，天山派的‘冰绒针’与‘极光晕色法’堪称不二之选。”

来自西北的绣娘们，尤其是几位头发已见花白的老绣娘，眼中顿时迸发出光彩。她们相互交换着眼神，用力点头，显然对这番安排极为认同。

竹鞭移动，滑向那水网密布、湖泊如珠的江南。

“再看江南。此地水汽氤氲，草木华滋，吴侬软语化入烟雨，每一步都是诗，每一眼都是画。”苏清辞的声音也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绣制江南，重在表现其灵秀、温婉与朦胧之美。苏绣的细腻精微，杭绣的雅致清新，乃至扬州绣的灵动活泼，在此皆可大放异彩。尤其是太湖的烟波浩渺、西湖的柳浪闻莺，需用到极其复杂的‘水纹套针’表现波光粼粼，‘云雾渲染针’营造烟雨迷蒙，以及‘虚实互衬针法’勾勒亭台楼阁的倒影。此地，乃江南绣娘的主场。”

以婉娘为首的江南绣娘们面露微笑，气质娴静，仿佛已然成竹在胸。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然蜀中之美，亦在险峻，在奇秀，在林木幽深，云遮雾绕。”竹鞭指向巴蜀之地，“蜀绣针法丰富多变，尤擅表现层次与立体感。其‘衣锦纹针’绣山石，嶙峋而立；‘晕针’染林木，郁郁葱葱。蜀绣对青绿、黛色系的运用更是出神入化，正合此地山水之气质。此段，当属蜀中绣娘。”

“岭南风光，又是另一番天地。四季常青，繁花似锦，色彩浓烈饱满，充满生机与异域情调。”苏清辞的竹鞭点向图纸南端，“粤绣喜用金线，富丽堂皇，其独特的‘留水路’技法，能使物象轮廓清晰，立体感强，最适合表现南国风物的热烈与鲜活。荔枝的红，芭蕉的绿，海浪的白，皆需饱满的色线与大胆的构图。此地，非岭南绣娘不可。”

她依次划分下去：中原大地的厚重磅礴，皇都气象与万里沃野，交由针法规整、气势宏大的京绣与鲁绣；西南边陲的神秘瑰丽，民族聚居区的独特风情，由擅长图腾纹样、色彩绚烂的苗绣、彝绣等负责；东南沿海的波澜壮阔，礁石林立、海浪拍岸，则由熟悉海洋元素、针法坚韧的闽绣、瓯绣接手……

她的划分并非僵硬的切割，而是充满了艺术的考量。“一些关键的过渡地带，譬如这江淮流域，南北交融，既有水乡之韵，又见丘陵之态，可设立‘协作工坊’，由苏绣、徽绣的绣娘共同参与，互相借鉴，确保气韵自然流转，不生硬，不突兀。”

除了地域主线，苏清辞还特别关注那些需要特殊技艺表现的“点睛之笔”。

“图中这片星空银河，”她指向底稿上方预留的、代表夜空的区域，“浩瀚神秘，非寻常针线可表。需用到浣花宫独步天下的‘流光幻色针’，利用丝线光泽模拟星辉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