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侯府末路,嫡母自尽(2/2)

墨锭在砚台中一圈圈转动,发出单调而沉闷的声响,如同为她敲响的丧钟。她的手在微微颤抖,但落笔时,却异乎寻常地稳定。

她开始写,不是用笔,而是用一根尖锐的金簪,刺破了自己的指尖!

殷红的血珠瞬间涌出,滴落在雪白的宣纸上,晕开一小团刺目的红。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就用那染血的指尖,在纸上奋笔疾书:

“罪妇柳氏,百死莫赎……”

这是一封忏悔血书。

她在血书中,承认了自己因嫉妒林婉娘得宠,又觊觎其可能掌握的、与先帝赏赐相关的财宝,遂在其发现二皇子与胡人勾结的证据后,受二皇子党羽指使,暗中下毒,害死了林婉娘。

她承认了自己多年来对庶女苏清辞的苛待与迫害,承认了纵容嫡女抢夺其嫁妆、诬陷其偷盗,以及后来多次试图打压、甚至知晓其绣坊被焚与二皇子余党有关却未加阻拦等罪行。

她将大部分罪责都推给了已倒台的二皇子及其党羽,声称自己多是受其胁迫或利诱,试图为自己的行为寻找一丝可怜的借口。字里行间,充满了穷途末路的悔恨、恐惧,以及对即将到来的审判的畏怯。她甚至恳求,念在她以死谢罪的份上,能放过侯府无辜之人,尤其是她那对后宅之事毫不知情的丈夫。

“……罪妇自知罪孽深重,天地难容,无言面对侯爷与苏家列祖列宗,无颜苟活于世。唯有一死,以谢其罪。所有罪责,皆由罪妇一人承担……罪妇柳氏,绝笔。”

写罢,她看着那满纸淋漓的、暗红色的字迹,如同看着自己斑斑劣迹的一生。她长长地、幽幽地吐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又仿佛将最后一丝生机也吐了出去。

她将那封血书小心翼翼地压在书案显眼处,用镇纸压好。

然后,她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陈旧的衣裙,捋了捋略显凌乱的发鬓,动作缓慢而细致,仿佛要去参加一场重要的典礼。

她推开房门,没有惊动任何下人,独自一人,踏着冰冷的月色,穿过寂静无人的回廊庭院,向着侯府最深处那座阴森肃穆的祠堂走去。

祠堂内,长明灯摇曳着昏黄的光晕,映照着层层叠叠、冰冷无声的祖宗牌位。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的香火和木头腐朽的气息,这里供奉着苏家的列祖列宗。

柳氏一步步走到祠堂中央,抬头望着那些高高在上的牌位。

她的一生,都在为了权势、为了地位、为了压倒别人而争斗。可此刻,站在这象征着家族传承与荣耀的地方,她只感到无边的空虚与讽刺。她争了一辈子,斗了一辈子,到头来,丈夫疏离,女儿或许会怨恨她,娘家覆灭,自己更是众叛亲离,走到了这步绝境。

她惨然一笑,笑容比哭还难看。

她不再犹豫,从袖中取出一早就备好的、一匹质地坚韧的白绫,用力抛过那粗壮的祠梁。动作熟练得仿佛在脑海中演练过无数次。

她搬来一个垫脚的蒲团,站了上去,将白绫打成一个死结,然后,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脖颈,套了进去。

脚下猛地一蹬!

蒲团翻倒的声音在寂静的祠堂里显得格外清晰。

窒息感瞬间袭来,肺部如同火烧,视线开始模糊,耳边是血液奔流的轰鸣……

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刻,她仿佛看到了林婉娘那张温婉却带着哀愁的脸,看到了苏清辞那双清澈而坚韧的眼睛……最终,所有的影像都化为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冷的黑暗。

翌日清晨,一个负责打扫祠堂的老仆,如同往常一样推开那扇沉重的门扉。

下一刻,一声凄厉至极的尖叫,划破了侯府死寂的黎明。

忠勇侯府当家主母柳氏,在苏家列祖列宗牌位前,悬梁自尽。

她的身体在冰冷的空气中微微晃荡,脸上定格着一种混合了痛苦、恐惧与解脱的诡异表情。书案上,那封用鲜血写就的忏悔书,如同她生命的最后注脚,无声地诉说着她的罪与罚。

侯府的天,随着这位跋扈主母的自我了断,彻底塌了一半。消息传出,府内上下乱作一团,仆从四散,只剩下无尽的惶恐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而那位始终未曾正式露面的忠勇侯苏穆远,此刻也不知在何处,或许正面临着人生中最棘手、最颜面扫地的局面。

柳氏用这种极端而惨烈的方式,为自己充满算计与罪孽的一生,画上了一个仓促而绝望的句号。也预示着,盘踞在苏清辞头顶多年的阴霾,即将彻底散去。

一个旧的时代,随着二皇子的倒台与柳氏的自戕,正缓缓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