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功高震主,惊寒请辞(1/2)
太和殿内的空气,在萧惊寒平静无波的“领旨谢恩”声中,仿佛凝固成了坚冰。
丝竹之声虽未停歇,舞姬水袖依旧翻飞,却再也无法驱散弥漫在勋贵重臣之间的那股无形寒意。觥筹交错的虚浮热闹下,是无数道闪烁不定的目光和暗潮汹涌的心思。
萧惊寒起身,回到座位,姿态依旧从容,仿佛刚才被削去的并非执掌多年、赖以威震北境的根基,而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物事。他甚至端起面前玉杯,向对面目光复杂的萧景澜微微致意,随即一饮而尽。酒液辛辣,入喉却品不出半分滋味,只有一片冰冷的了然。
宴席在一种微妙而压抑的氛围中草草收场。
翌日,靖安王府书房。
窗外春日正好,院中海棠开得绚烂,暖风拂过,带来阵阵甜香。然而书房内,却是一片肃杀。
萧惊寒负手立于窗前,逆光勾勒出他挺拔而略显孤峭的背影。墨离、赵铎、孙斌等核心将领及幕僚皆在,人人面色沉凝。
“王爷!”性如烈火的赵铎率先按捺不住,拳头攥得咯咯作响,“陛下此举,未免太过……寒心!北境血战方歇,便急不可耐地收权,还是交给李承威那等与二皇子牵扯不清之人!这分明是……”
“赵铎。”萧惊寒淡淡开口,打断了他的愤懑,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慎言。”
赵铎喉头一哽,后面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脸憋得通红。
孙斌相对沉稳,忧心忡忡道:“王爷,朔风、龙武、鹰扬三卫乃我北境支柱,将士们与王爷同生共死,骤然易帅,且是交由……只怕军心不稳,给胡人可乘之机啊。”
“军心不稳,尚可弹压。胡人窥伺,亦有应对之策。”萧惊寒缓缓转身,目光扫过在场众人,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是洞察世事的冷静,“但陛下之疑,才是悬于头顶的利剑。昨日之宴,非为庆功,实为敲打。”
他走到书案前,指尖划过摊开的北境布防图,落在已被划去的三卫驻防区域:“功高震主,古来有之。陛下龙体欠安,储位未定,朝局动荡。本王手握重兵,雄踞北境,又得民间拥戴,陛下岂能安枕?”
幕僚陈先生捻须叹息:“王爷所言极是。陛下此举,意在制衡。既要用王爷之能稳定边关,又要防王爷权势过重,威胁京畿。交出三卫兵权,虽是断腕之痛,却也是眼下……不得不为之举。”
“难道就这般忍了?”赵铎犹自不甘。
“忍?”萧惊寒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锐利的锋芒,“非是忍让,而是以退为进。”
他目光陡然锐利起来:“陛下要的是安心,本王便给他安心。不仅要交出兵权,更要主动交出更多。”
众人皆是一怔。
萧惊寒不再多言,径直走到书案后,铺开宣纸,磨墨挥毫。他下笔极稳,字迹铁画银钩,力透纸背。这是一封言辞恳切、姿态极低的奏疏。
奏疏中,他首先再次深切感恩陛下信任与封赏,随后笔锋一转,以北境战事已平、自身伤病缠身、需静心调养为由,主动请求卸去身上所有实际军职,只保留亲王虚衔。并称自己久在边关,于朝政民生多有生疏,恳请陛下允其在京荣养,不再参与具体军务决策,以免贻误国事。最后,他再次强调对陛下的绝对忠诚,愿为大靖江山永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求陛下圣体安康,便是臣子之福。
这已不仅仅是服从削权,而是近乎彻底的急流勇退,自剪羽翼。
写罢,萧惊寒取出靖安王金印,郑重地盖于奏疏末尾。
“墨离。”
“属下在。”
“即刻将此奏疏,连同本王的亲王印信、兵符副册,一并送入宫中,面呈陛下。”萧惊寒将奏疏和一旁早已准备好的印信符册盒子推过去,语气平静无波。
“王爷!”墨离眼中闪过一丝震动。交出印信符册,意味着王爷在法理和象征意义上,都暂时与权力中心做了切割。
“去吧。”萧惊寒摆手,不容置疑。
墨离深吸一口气,双手捧起那重于千钧的奏疏和印盒,躬身领命而去。
书房内再次陷入沉寂。所有人都明白,王爷这一步,走得何其决绝,又何其凶险。这已非妥协,而是一种近乎摊牌的姿态——我将所有筹码置于明面,自缚双手,以换取那片刻的安宁,或者说,换取陛下那本就稀薄的信任。
消息传出,朝野再次震动。
有人认为靖安王识时务,懂进退,实乃忠臣典范。
有人讥讽他外强中干,稍遇打压便一蹶不振,枉称战神。
更有深谙权术者,看出了这以退为进之下的无奈与锋芒——这无异于将了皇帝一军,若陛下依旧步步紧逼,难免落下鸟尽弓藏、刻薄寡恩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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