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瓜和大婉的事(2/2)

大夏蜷缩着身,怀里的镜硌得肋骨生疼。他想起大辅说过,这镜要对着蛇的眼睛照,才能起作用。竹吐着信,蛇信几乎要舔到他的脸颊。大婉突然踹了他一脚:“磨蹭什么!”

就在这时,怀里的镜滑了出来,镜面正巧对着蛇头。

时间仿佛凝固了。竹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鳞片像枯叶般剥落,最后变成了一条只有手指长的小蛇,在地上蜷成一团,再也没了之前的凶相。

大榔和大婉都愣住了。大婉尖叫一声,连退几步踩空,摔进了溪水里。大榔则直勾勾盯着地上的小蛇,又猛地看向大夏手里的镜,眼神里从震惊变成了贪婪。

“原来……是真的……”他喃喃道,猛地扑了过来。

大夏抓起镜,连滚带爬地冲进树林。身后传来大榔的怒吼和大婉的哭喊,混着溪水的鼓鼓声,像一场荒诞的噩梦。

那天夜里,大夏做了个梦。梦里大辅坐在阁楼的窗边,手里摩挲着镜:“这镜不是用来害人的,是亲人当年为了保护进山采药的人做的。”他转过头,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严肃,“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要小心大榔他们。他们亲人想偷镜,被亲人打断了腿,一直记恨着呢。”

大夏惊醒时,天已微亮。他翻开大辅留下的日记,最后一页写着:“大榔他亲人今早来过,问起镜的事,眼神不对。如果我出事,一定是他们干的。”

原来大辅亲人的死不是意外。

他握紧镜,蛇纹在光中泛着冷光。大榔和大婉的身形出现在院门外,大榔手里拿着根木棍,大婉则提着那只装过小蛇的竹篓。

“把镜交出来,饶你不死。”大榔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狂。

大夏走到窗边,举起镜对准他们。他不知道镜对人有没有用,但他知道,这一次,他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任人欺负了。大榔大辅大婉大杨大耿用亲人同学谋害他,把他送入蛇口变小,这些都是大辅的镜告诉他的。

村里人最后一次见到大榔和大婉,是在山脚下的溪边。他们像中邪了一样追着一条小蛇跑,最后双双摔进了深潭。等捞上来时,两人都没了气,手里还攥着几片绿的蛇鳞。

大夏把镜放回阁楼的木箱底,上面压了块大石头。他再也没碰过那面镜,就像大辅说的,有些东西,与其用来争斗,不如让它永远沉睡。

多年后,大夏离开了村,成了一名护林员。他时常在山涧边巡逻,看见小蛇从脚边游过,总会想起那个夏天——铜镜的冷,竹的绿,还有大榔和大婉脸上那既贪婪又恐惧的大肚瓜表情。

老市区钟表店的后巷藏着一面嵌在砖缝里的铜镜,镜面布满锈,却总在夏至正午映出五个模糊人形——大榔、大婉、大杨、大耿、大辅,他们是镜中世界的“永恒”,世代重复着现实中对应者的人生轨迹。直到今年夏至,当正午阳光以45度角斜切镜面,镜中五人同时挣脱了动作的桎梏。

“我们不是暗。”大榔攥碎了手中的虚拟茶杯,玻璃碴在掌心化作光消散。镜中世界的物品本是现实的形,此刻却随他们的意志扭曲。大婉抚摸着镜沿的蛇形雕纹,指尖触到凉冽的鳞片:“传说夏至日蛇精蜕皮时,镜界与现世的界限会变薄。”她曾在镜中图书馆偷看过残破的古籍,记载着“翻滚十次,蜕凡成精”的秘术——只要在正午阳光直射的镜面边缘连续翻滚十次,暗就能撕裂镜,进入现实。

五人跌跌撞撞爬出铜镜时,现实世界的光刺得他们睁不开眼。钟表店老板的孙正举着手机拍摄镜面反光,镜头里突然跳出五个衣衫褴褛的“怪人”,吓得他摔碎了祖传的罗盘。大耿一把夺过罗盘,铜针转动,指向市东南方:“亲人的方位……在召唤我们。”

镜中暗与现实对应者存在血脉羁绊,这种拉扯让他们本能地想靠近。但大杨猛地踩碎罗盘:“靠近就是重蹈覆辙!”他曾无数次在镜中目睹“自己”被家庭琐事压垮,最终服安眠药。“我们的人生,凭什么要复制他们的悲剧?”

五人逃到城郊废弃的蛇类养殖场。这里曾是现实中大辅亲人的产业,如今只剩铁笼和满地蛇蜕。正午十二点的钟声从远处传来,光透过破损的屋顶,在地面投下一道狭长的光。“开始吧。”大榔率先躺下,在光中翻滚——第一次,皮肤渗出细密的鳞片;第二次,脊椎发出骨骼错位的脆响;第五次,他们的身体开始半透明,镜中身形在地面痛苦挣扎;第十次翻滚落地时,五人同时发出蛇类的嘶鸣,瞳孔竖成细线,指甲化作弯钩。

“蜕皮”完成的瞬间,羁绊的拉扯突然消失了。

他们开始以“蛇精”的方式生存:大辅的体温调节能力让他们在高温中行动自如。市里渐渐流传起“五人蛇怪”的传说,有人说他们专偷贪官污吏的钱财。

某个雨夜,现实中的大榔在电视上看到通缉令,突然捂着胸口晕倒——医院里,医生发现他的心脏正在结晶化,这是暗脱离镜界后,对应者血脉反噬的症状。

“回去吗?”大杨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大辅望着地面某个亮着灯的窗口。但大榔只是将手中的蛇蜕撕碎,抛向空中:“我们已经十次蛇精夏至翻滚了。”

三个月后,钟表店的铜镜彻底蒙尘。镜面深处,五个新的暗正重复着五人逃离前的动作,只是他们的眼神空洞,再无一丝波澜。

“后悔吗?”大婉问。

五人同时望向天空,候鸟正排成“人”字形飞过。没有人回答。脱离镜中亲人朋友同学的现实真不错。五人把姓都给改了,和亲人朋友同学都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