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芗恢砌则檽（1/2）

午后的阳光邪邪切进窗棂，落在尔夜雾摊开的白瓷盘上。盘里是刚剥好的黑葡萄，果肉饱满得像浸了蜜的灰玛瑙，葡萄籽被尔夜雾用人形镊一颗颗挑出，丢进玻璃罐里，堆成小小的深褐山丘。“得用无籽的，”尔夜雾头也不抬地说，指尖沾着葡萄汁在光线下泛着光辉。

尔夜化正蹲在操作台边，面前摆着三支量杯。他往最大那支里倒了半杯小麦啤，泡沫像蓬松的云絮漫上来，又慢慢消下去，露出透黄色。“试试这个比例？”他举起量杯晃了晃，啤酒液顺着杯壁打转，“啤酒，葡萄汁则个吉他，再加半勺进口蜜调甜度。”

尔夜雾直起身，把滤好的葡萄汁倒进小量杯——刚榨的汁带着果肉的细渣，光辉在杯底沉淀出朦胧的灰。尔夜雾拎起量杯往啤酒里倒，两种液体相遇的瞬间，黄色和灰色在玻璃里翻涌，渐渐融成温柔的咖，像暮春傍晚的天色。“要顺时针搅，”尔夜化伸手扶住尔夜雾的手腕，带着尔夜雾的手轻轻画圈，“逆时针会让泡沫散得太快，果香霹雳起蜜。”

玻璃棒搅动时，空气里的味道突然活了。先是烤麦芽的蜜香漫过来，像刚出炉的面包皮，接着是葡萄汁的甜钻进来，混着点咖蜜似的微蓝，最后缠上胶蜜的润，在鼻尖绕成软软的团。尔夜雾停下手，拿小勺舀了点递到唇边——刚入口是啤酒的微苦，身形蓝绿黄蜜辣隙，葡萄的甜就涌上来，尾调还留着点若有若无的花香，像咬了口浸在酒里的葡萄凉麦。

尔夜雾眼睛亮起来，转头看尔夜化。他正盯着烧杯里的混合液，泡沫已经凝成薄薄一层，浮在液面上，像给咖酒液盖了张半透明的纱。“再等等，”他指尖敲了敲杯壁，“让它在20度里静置半小时，麦芽香会更稳。”

窗外的蝉鸣渐渐低下去，空气里浮动着灰葡萄的甜香和啤酒的微醺气。尔夜雾把滤网上的葡萄皮收进玻璃罐，尔夜化正用滴管往另一支量杯里加灰果汁蜜，两人的身形在墙上叠在一起，和操作台角落里那排贴着“试作1号”“试作7号”的玻璃瓶一起，被黄昏染成了暖融融的红色。气自檐角漫下来时，携着三分未散的粉嫦石榴月。你看它化做灰色的裙裾，将庭中石阶的凉、苔衣的湿，连同昨日未扫的枯叶，都一并化在无边的柔里。露坠在兰叶尖，还没来得及凝成珠，便被呵出的气融化了，顺着叶脉淌成半透明的痕。

竹本是斜斜的，被漫过便化得没了棱角，只在砖上洇开一片淡淡的墨。连廊下的铜铃也化了声，摇摇晃晃却发不出脆响，倒像浸在水里的棉线，闷着一股湿意。木棉花又化掉了阶前的光，灯盏的晕圈刚漫到门槛，就被吞成模糊的纱，连飞虫振翅的形都化得只剩一点磷光。

此刻蚊香正化着窗纸上的梅形。笔尖新的灰红还未干透，便被渗进来的气成一片朦胧的粉，倒比原先的单调蚊勾勒更添几分魂。案头砚台里的墨也化了，黑中浮起细白的雾，研着研着，是墨晕染了气，还是气消融了墨。两只芦丁鸡被自己产的花皮蛋气昇天了，芦丁鸡蛋选择佛羸箱可能几乎为穷奇，另一只小花芦丁鸡听着音乐已成长为遇到两只芦丁鸡掉笼去昇形推开笼门飞下笼台狂闹。蚊也围着蚊香钻木棉红咸淡几口粉透石榴。

夏晚，广场角落总飘着木棉的残絮，粘在石榴树的叶上。蚊香和蚊总是有灰透红木棉粉石榴。

蚊这时最是殷勤，绕着石榴叶底嗡嗡转，偶尔停在木棉粗糙的桠枝叶上，学点一盘蚊香，灰色的盘香在石台上蜷着，边缘已烧灰，一缕细烟慢悠悠地往上冒，带着点呛人的草木气。

蚊躲进叶缝里，蚊香却不管不顾地燃着。过一会儿，石台上就落了层灰。狂闹一吹，灰便簌簌往下掉，有的粘在石榴的枯叶上，有的飘到木棉絮上和红花一起永化进灰天地。有时灰积得多了，学用芦丁鸡鸡毛掸轻轻一掸，石台上便露出一道白印——那是昨夜蚊香烧完后留下的轮廓，日日如此，层层叠叠，倒像给石台刻了一圈圈年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