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黄雀在后，绝境混沌（1/2）

那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与赤裸裸贪婪的嗓音，如同一条冰冷黏腻的毒蛇，骤然钻入凤清音因力竭而嗡嗡作响的耳膜，让她本就沉入谷底的心，瞬间坠入了万丈冰渊，寒意刺骨。

她猛地转过头，脖颈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细微的“咯吱”声，目光如同濒死孤狼最后的凶戾凝视，死死钉在声音传来的芦苇荡深处。

窸窣声响中，三名身着统一青色劲装、胸口以银线绣着一轮弯月环绕险峻山峦图案的修士，不疾不徐地踱了出来。为首之人，年约三十，面容狭长，颧骨高耸，一双鹰隼般的眼睛里闪烁着阴冷狡诈的光芒，嘴角噙着一丝仿佛掌控一切的残忍笑意。他周身散发出的灵力波动沉稳而凝实，如同深潭静水，赫然是一位已然在筑基初期稳固了相当一段时日的修士！其根基之扎实，远非凤清音这刚刚突破、境界尚且虚浮的状态可比。

在他身后，一左一右跟着两人。左边是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胖子，一双环眼凶光四射，蒲扇般的大手紧握着一柄门板似的、刃口闪烁着寒光的玄铁巨斧，仅仅是站在那里，就散发出一股蛮横暴戾的气息。右边则是个瘦小精干、眼神如同毒蝎般闪烁不定的男子，他身形微微佝偻，仿佛随时准备发动致命一击，手中两柄不过尺长的匕首，通体幽蓝，显然淬有剧毒。这两人的气息皆是不弱，均已达到淬体九层巅峰，距离筑基也只差临门一脚，气血旺盛，目光锐利。

“月轮山……”凤清音脑海中瞬间闪过这个宗门的信息，一个实力雄厚、门风狠辣护短，在东陵国周边地域凶名赫赫的二流宗门。她的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冰冷与绝望如同潮水般蔓延开来。此刻的她，丹田之内混沌灵液彻底干涸，如同龟裂的河床；右拳皮开肉绽，指骨可见，剧痛钻心，几乎失去了知觉；全身经脉更是因为过度透支与雷劫创伤，如同被无数烧红的细针反复穿刺，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灼痛。莫说是面对一个根基稳固的筑基初期加上两个淬体巅峰的围攻，即便此刻只有一个淬体后期的修士站在面前，也足以轻易取走她毫无反抗之力的小命！

真正的十死无生之局！

“啧啧，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小丫头。”那名为赵奎的阴鸷青年，目光先是极度贪婪地在湖水中那枚散发着湛蓝宝光、引得周围水灵之气都隐隐共鸣的蛟龙内丹，以及那片将湖水染成淡金红色的、散发着磅礴气血之力的蛟龙精血上狠狠剐过，仿佛要用眼神将它们生生攫取过来。然后，他才好整以暇地将目光落在浑身浴血、气息萎靡、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凤清音身上，语气充满了猫戏老鼠般的戏谑与残忍，“以初入筑基、境界未稳的状态，居然能独自斩杀这头即将化蛟、拥有真龙一丝血脉的畜生，这般战绩，说出去恐怕都没人敢信。不得不说，你是个天才，可惜啊……”他拖长了语调，声音陡然转冷，“天才，往往都死得最早！你千辛万苦搏杀得来的机缘，到头来，不过是给我们月轮山徒做嫁衣罢了！”

那胖修士王莽早已按捺不住，瓮声瓮气地催促道：“赵师兄，跟这快要咽气的小娘皮啰嗦什么？赶紧宰了她，取了内丹精血走人！这鬼地方刚才动静太大，血腥味又浓，指不定会引来什么麻烦！”

瘦修士李蝎则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阴笑，那双毒蛇般的眼睛在凤清音因为受伤和虚弱而更显楚楚动人的脸庞、以及被血迹勾勒出的玲珑曲线上来回扫视，毫不掩饰其中的淫邪之光：“嘿嘿，王胖子，你这粗人懂什么？如此绝色，就这么一剑杀了，岂不是暴殄天物？看她这我见犹怜的模样，不如先让师弟我好好‘疼爱’一番，尝尝这天才少女的滋味，再送她上路也不迟……”

污言秽语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凤清音的脑海，瞬间点燃了她灵魂深处最后一丝尊严与暴戾！她眼中血色弥漫，杀意如同实质般汹涌，几乎要冲破眼眶！但她残破的身体却连站立都无比艰难，只能单膝死死跪抵在地，左臂青筋暴起，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躯，重伤的右臂无力地垂落，指尖的鲜血如同断线的珍珠，滴滴答答地砸落在身下被压倒的青草上，晕开一片刺目的暗红。

“东西……可以给你们。”凤清音强行将涌至喉头的腥甜血气咽下，声音因为虚弱和极致的压抑而显得异常沙哑、低沉，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冷静，“放我离开，我以心魔起誓，绝不追究今日之事。”

这是她目前唯一能想到的、渺茫的生机。她需要时间，哪怕只有一刻钟，来恢复一丝力量。

“离开？心魔起誓？”赵奎仿佛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嗤笑声中充满了不屑与嘲弄，“小丫头，你是不是还没认清现实？杀了你，内丹、精血，包括你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自然统统归我们所有！放你离开？留下你这个潜力惊人的仇敌，等着你日后修为大成回来报复吗？我赵奎行走修真界这么多年，可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要怪，就怪你命该如此，怀璧其罪！”

话音未落，他眼中杀机暴涨，不再有丝毫犹豫！右手猛地抬起，五指虚空一抓，周遭的风属性灵气瞬间疯狂汇聚，一道凝练无比、边缘闪烁着青芒、足有丈许长短的巨大风刃凭空出现，带着撕裂耳膜的尖锐呼啸，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如同死神的镰刀，悍然斩向凤清音雪白的脖颈！竟是打算一击绝杀，不留任何后患！

几乎在同一时间，早就蓄势待发的王莽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全身肌肉贲张，沉重的玄铁巨斧被他抡圆，带着一股摧山断岳般的恐怖恶风，拦腰横扫而来！斧刃未至，那凌厉的劲风已然将地面上的草皮掀起！而如同鬼影般的李蝎，则悄无声息地融入侧面芦苇的阴影之中，下一瞬，他如同毒蛇出洞，身形诡异地扭曲着，两柄淬毒匕首划出刁钻狠辣的弧线，一取凤清音后心要害，一刺她腰间气海！角度阴毒至极！

三大高手，配合默契，攻势如同狂风暴雨，从三个不同的方向袭来，彻底封死了凤清音所有可能闪避腾挪的空间！这是必杀之局，绝无幸理！

面对这铺天盖地、瞬息即至的死亡威胁，凤清音眼中最后一丝侥幸的光芒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到生命尽头、退无可退后，从灵魂最深处迸发出来的、歇斯底里的疯狂与不甘！

不！她绝不能死在这里！她历经两世磨难，好不容易挣脱废柴枷锁，觉醒混沌神脉，渡过九死一生的雷劫，踏足筑基大道！母亲的失踪之谜尚未解开，前世的血海深仇还未得报，那波澜壮阔、精彩纷呈的修仙世界她才刚刚触及门槛！她怎能……怎能如此憋屈地、如同蝼蚁般被这几个趁人之危、卑鄙无耻的鼠辈终结于此？！

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着滔天愤怒、无尽不甘、以及对生命极致渴望的炽烈火焰，在她濒临破碎的识海深处轰然点燃！她不再去徒劳地试图压榨那早已枯竭的丹田经脉，而是将所有的精神、所有的意志、所有残存的生命力，如同献祭般，尽数灌注、燃烧于眉心深处——那片与混沌神脉本源紧密相连、玄之又玄的识海核心！

就在赵奎那凌厉风刃的锋锐已然触及她脖颈肌肤的冰凉，王莽巨斧带起的恶风即将撕裂她腰腹的衣物，李蝎毒匕的寒芒即将刺入她后心与气海的刹那——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天地未开、宇宙鸿蒙时代的古老、苍茫、浩瀚、至尊至贵的气息，如同沉睡了亿万载的太古神只骤然苏醒，猛地从凤清音身体的最深处，从她每一个细胞的根源处，爆发开来！

以她单膝跪地的身躯为中心，方圆十丈之内，空间骤然变得一片光怪陆离的混沌！光线被扭曲、拉扯，如同打翻的调色盘，色彩混杂难辨；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粘稠的胶质，又像是沸腾的开水，发出无声的嘶鸣；一股无形的、却沉重到足以压垮山岳的“域”的力量，带着漠视一切规则、瓦解一切秩序的霸道意志，轰然降临！——混沌力场，现！

赵奎那快如闪电、足以斩金断铁的巨大风刃，在闯入这片混沌区域的瞬间，如同高速旋转的砂轮陷入了无比粘稠的沥青之中，速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跌！风刃本身凝练的结构开始剧烈地扭曲、震颤，边缘闪烁的青芒迅速黯淡，最终，竟连一丝声响都未能发出，便如同冰雪消融般，寸寸分解、溃散，还原成了最原始、最混乱的风属性能量粒子，旋即被那贪婪的混沌力场彻底吞噬、同化！

王莽那势大力沉、仿佛能劈开山岳的玄铁巨斧，带着他全身的蛮力与冲刺的惯性，狠狠劈入混沌力场！然而，他感觉自己仿佛一斧头砍进了一片无边无际、既坚韧无比又虚无缥缈的混沌云团之中！所有的冲击力、所有的破坏性能量，在接触到混沌力场的瞬间，便被那无处不在的、流动变化的混沌气流分散、引导、吸收、湮灭！他拼尽全力，却感觉像是用尽了力气打在空处，那足以开碑裂石的巨斧，竟无法再向前推进半分！反而有一股诡异的反震之力，震得他双臂发麻，气血翻腾！

李蝎那诡异刁钻、角度狠毒的两柄淬毒匕首，更是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无质、却又无处不在、不断流动变化的混沌壁垒！他引以为傲的身法和刺杀技巧，在这片规则混乱的力场中完全失去了作用！匕首上淬炼的、足以见血封喉的幽蓝剧毒，在接触到混沌气息的瞬间，便如同遇到了克星，光芒急速黯淡，其中的毒性被那股霸道无比的混沌之力强行中和、净化，变得毫无威胁！

三人志在必得的致命合击，在这骤然降临的、超乎他们理解范畴的混沌力场面前，竟然……如同泥牛入海，全部被轻描淡写地……化解于无形？！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我的风刃……被吞了？！”

“领域？！她怎么可能会有领域？！！”

赵奎、王莽、李蝎三人脸上的狞笑与贪婪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震惊、茫然与无法理解的骇然！领域，那可是金丹期大能才能初步掌握、涉及规则之力的高阶神通！一个刚刚筑基、连境界都未稳固的小丫头，怎么可能施展出来？！而且，这“领域”的气息，是如此的古奥、如此的蛮横、如此的……令人从灵魂深处感到战栗与恐惧！

他们并不知道，这并非真正的金丹领域，而是凤清音在生死一线的终极压迫下，意外引动了深植于血脉灵魂深处的混沌神脉的一丝本源之力，所形成的——混沌伪域！虽然范围极小，维持时间极短，并且对她本就濒临崩溃的神魂会造成难以想象的重负与反噬，但在此刻，这却是她逆转绝境的、唯一的、也是最后的一线曙光！

趁着三人被这完全超出认知的变故惊得心神失守、攻势停滞的宝贵刹那，凤清音动了！

她不知道这股力量源自何处，能支撑多久，她只知道，这是她用生命点燃的、稍纵即逝的……反击时刻！

“噗——！”

她猛地一咬舌尖，一股钻心剧痛传来，随即便是一口滚烫的、蕴含着自身生命本源与一丝微弱混沌气息的心头精血，被她不顾一切地喷吐而出！那血液，并非寻常的鲜红色，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淡的混沌灰色！

精血离体，凤清音本就苍白如纸的脸色瞬间变得灰败，如同金纸，周身气息如同泄气的皮球般急剧萎靡下去，眼神都出现了瞬间的涣散，生命之火仿佛下一刻就要熄灭。但，在那涣散的眼眸深处，却有一点如同寒夜星辰般的光芒，倔强而疯狂地燃烧着！

那口蕴含着她不屈意志与混沌本源的精血，并未洒落尘埃，而是如同受到了无形力量的牵引，化作一道灰色的血箭，猛地射入周围那扭曲波动的混沌力场核心！

“轰——！”

仿佛一点火星坠入了滚油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