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路走窄了(1/2)

郑思凝心中冷笑,面上却只淡淡道:“妹妹有心了。只是我这身子,素来康健,倒用不上这等大补之物。倒是妹妹你,瞧这气色......”

她那目光,在柳清沅那红润的脸颊上,不轻不重地一扫。

“......竟是比那日宴上,还要红润上三分。可见......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这本是句客套话,可听在柳清沅耳中,却不啻于一声惊雷!

“啊?!”她那捧着茶盏的手,猛地一抖,茶水“哗啦”一下,险些溅了出来,“没......没有!郑姐姐......你......你可莫要取笑我!”

她这般“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慌乱模样,哪里还瞒得过郑思凝?

郑思凝心中,已是了然了七八分。

她亦不逼问,只挥了挥手,示意佩玉与扶微:“你们都下去吧。我与柳妹妹,有些体己话要说。”

待那两个丫鬟退下,这清幽的“听雪斋”内,便只剩下了她们二人。

郑思凝也不急,只端起茶来,慢悠悠地,用那茶盖,撇着浮沫。

那茶香,混着墨香,愈发让人心静。

可柳清沅的心,却是乱如擂鼓。

她见郑思凝那般气定神闲,心中愈发没了底。她只觉得,自己那点小心思,怕是......早叫人家瞧了个通透。

“姐姐......”她终是按捺不住,那声音,又带上了几分哭腔。

“嗯?”郑思凝放下茶盏,抬眼看她。

“我......”柳清沅那眼圈一红,竟是“噗通”一声,从那罗汉床上滑下,跪在了郑思凝的面前!

“哎!你这是做什么!”郑思凝亦是吓了一跳,忙起身去扶她,“有话好生说,怎地......还行此大礼?”

“不......”柳清沅却是不肯起,她抓着郑思凝的衣袖,那泪水,已是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

“郑姐姐......我......我实在是......没法子了......”

“我这心里......堵得慌......”

她抽抽噎噎,泣不成声,“求姐姐......求姐姐......看在......看在咱们日后......姑嫂的情分上,指点我......指点我一条明路吧!”

郑思凝见她这般模样,当真是......

又好气,又好笑。

她最是见不得这等动不动便哭哭啼啼的做派。

她心中那股子莫名的烦闷,又涌了上来。

——当真是个水做的骨肉。

——那秋诚,莫非......当真是瞎了眼不成?竟会......看上这等“废物”?

她心中虽是这般想着,可手上的动作,却未曾停下。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柳清沅,从地上半是拖,半是抱地,又弄回了罗汉床上。

“佩玉!上热帕子!”她朝外喊了一声。

不多时,佩玉便捧了热帕子进来。郑思凝接过,亲手为柳清沅擦拭着那哭得一塌糊涂的小脸。

那温热的触感,与那清淡的“冷泉香”,终于让柳清沅那激动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些许。

“好了。”郑思凝将她按住,那声音,不自觉地,便带上了几分长姐般的威严,“你且坐直了。天大的事,总有法子。你这般哭,是能哭退了婚事?还是能......哭来了郎君?”

她这话本是无心,可那“哭来了郎君”一句,却又正正地,戳中了柳清沅的心事!

“我......”柳清沅那刚止住的泪,“唰”地一下,又涌了出来。

“我......我不要什么郎君!”她哽咽道,“我只......我只怕......”

“怕什么?”郑思凝见她这般,心中已是愈发不耐。她决定,不再与她绕弯子。

“你怕的,”郑思凝那清亮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她,“莫不就是那个......秋公子?”

“啊?!”

柳清沅如遭雷击,猛地抬起头,那双哭得红肿的杏眼里,满是震惊与......被戳穿的惶恐。

“你......姐姐......你......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郑思凝冷笑一声。

她站起身,在那满架的诗书前,缓缓踱步。

“我的好妹妹,”她那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你当......这满洛都的人,都是瞎子不成?”

“那日,秋公子在暖玉阁,为你‘仗义执言’。”

“前日,他又独自登门,只为......‘赏你园中的梅花’。”

“你父亲,更是将你这‘绣阁’,捧成了‘凤藻宫’。”

“这桩桩件件,哪一件,不是明晃晃地写着‘秋诚’二字?”

“你......”郑思凝回过身,那目光中,带上了几分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讥诮与烦躁,“你今日,顶着这满头的珠翠,来我这‘听雪斋’,所为何事?不就是......”

“不就是,得了那泼天的富贵,却又怕那富贵......是镜花水月,是无根浮萍么?”

“你来问我,”她逼近一步,那目光,如刀锋般犀利,“不过是想让我替你......卜一卦。”

“卜一卜......那秋世子的心,究竟......是真是假?”

“......是也不是?!”

“哇——!”

柳清沅被她这番话,剥得体无完肤,那点女儿家的小心思,在这般犀利的言辞下,再也无所遁形!

她只觉得,自己就像那个在雪地里,没穿衣裳的小丑。

她那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一点点可怜的“尊严”,在这一刻,被郑思凝,击得粉碎!

她再也忍不住,竟是“哇”的一声,扑在那罗汉床的引枕上,放声大哭了起来!

“......”

这一下,倒是把郑思凝给弄懵了。

她......她本是心中烦闷,被这丫头哭得心烦,又见她这般“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才忍不住,言语“刻薄”了些。

却不想......

这丫头,竟是......这般不禁“吓”?

“哎......”郑思凝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她最是......应付不来这等场面。

她站在那里,听着那满室的、凄凄惨惨的哭声,只觉得那“冷泉香”,都快被这哭声给冲散了。

“......罢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郑思凝终是败下阵来。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又坐回了罗汉床上,在那哭得抽搐的、小小的背脊上,轻轻地......拍了拍。

“......好了。”她那声音,终是......软了下来。

“......莫哭了。”

“......再哭,这妆,可就全花了。仔细......仔细叫你那‘秋公子’见了,嫌你......嫌你丑呢。”

“噗......”

柳清沅本是哭得伤心,闻听此言,竟是......忍不住“噗嗤”一声,哭出了个鼻涕泡。

她猛地抬起头,那张哭花了的小脸,又是泪,又是红晕,当真是......狼狈又可笑。

“姐姐......”她抽噎着,那声音,还带着浓浓的鼻音,“你......你又取笑我!”

“我若不取笑你,你莫不是,想将我这‘听雪斋’,给淹了不成?”

郑思凝见她止了哭,心中亦是松了口气。

她递过一方干净的帕子,那神色,也恢复了那“姐姐”般的温和。

“好了,”她道,“既是开了这个头,便......索性说开了罢。”

“你且同我,仔仔细细地,说一说。”

“......你与他,究竟......到了何等地步?”

“你......又是如何想的?”

柳清沅红着脸,接过帕子,擦了擦脸。

她见郑思凝那神色,虽是清冷,却不似方才那般凌厉了,那颗七上八下的心,才算是......稍稍定了定。

“我......”她绞着那方帕子,那声音,又小了下去。

“......我也不知......到了何等地步。”

她低下头,那白皙的脖颈,都泛起了一层粉色。

“他......他那日......在梅林......为我......为我簪了花......”

“......前日......又......”

她终是鼓足了勇气,将那日暖玉阁中,秋诚那句“帕子可还作数”的、最是惊心动魄的话,学了......

“......他说......他说......我......”

“他说,我那日送......送......”

“......送的帕子,可还......作数......”

“什么?!”

饶是郑思凝,早已高估了二人的进展。

可听到此处,她那双清亮的眸子,亦是......猛地一缩!

——帕子?!

——还是“作数”?!

她郑思凝是何等人物?她七岁便读《西厢》,八岁便看《琵琶》。

这“帕子”二字,在男女之间,意味着什么,她......她岂会不知?!

那......那分明......分明就是“私定终身”的信物啊!

她......

她......

郑思凝只觉得,一股子无名之火,“腾”地一下,又窜了上来!

她那握着茶盏的手,不自觉地,便收紧了,那骨节,都捏得发了白。

——好!

——好个秋诚!

——好个“风骨”!好个“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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