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云奔与机思(1/2)
南昌昌北机场的停机坪上,寒风卷着细碎的雪沫子打在舷窗上,留下蜿蜒的水痕。
启轩隔着玻璃眺望远处的航站楼,父亲柳加林正站在廊桥口打电话,身上那件深灰色的羊绒大衣被风吹得微微扬起。
这是他难得穿得如此正式的一次,往常去工地,总是军绿色的工装外套不离身 。
“走吧,去川藏的航班开始登机了。”柳加林挂了电话,接过启轩手里的帆布包,里面装着冻结法施工方案的图纸和笔记本电脑,“项目部的人已经在去拉萨机场的路上,等我们落地就能直接去现场。”
此刻父子俩通过vip通道走向登机口,柳加林的手机还在不停震动,屏幕上“王工”的名字跳得频繁。
启轩瞥了一眼,看见消息栏里“渗水加剧”“泥岩软化速度超预期”的字眼,心里不由得揪紧了些。
“爸,要不我先把方案发给王工,让他们提前准备冻结设备?”启轩掏出手机,调出方案文档。
柳加林点头:“发吧,顺便让他把地质勘察报告再发一份过来,我怀疑那片围岩里藏着未探明的裂隙。”
飞机冲上云霄时,启轩看着舷窗外翻涌的云层,忽然想起那年跟着父母去上海过年的场景。
那时张芳芳的公司刚在浦东站稳脚跟,一家四口挤在绿皮火车的硬座上,母亲抱着他,父亲抱着妹妹悦昕,硬座底下塞满了给上海客户的土特产。
而现在,他们早已习惯了高铁与飞机的速度,就像这个时代一样,快得让人来不及细想,却又在每一次奔赴里,藏着沉甸甸的期待。
拉萨贡嘎机场的阳光烈得晃眼,雪后的空气里带着稀薄的清冽。项目部的越野车早已等在停车场,车身上还沾着高原的尘土。
司机扎西是个皮肤黝黑的藏族小伙子,见了柳加林就用不太标准的汉语喊:“柳总,可把您盼来了!王工在隧道口守了两天,眼睛都熬红了!”
越野车驶离机场,沿着雅鲁藏布江的支流前行。远处的雪山像被天神撒下的银粉,在阳光下泛着圣洁的光,近处的河滩上,牦牛群悠闲地啃着枯草,与疾驰的汽车构成一幅动静交织的画。
“柳总,您家公子看着文质彬彬,没想到懂这么多隧道施工的门道。”扎西从后视镜里看了启轩一眼,笑着说,“王工昨天在电话里把他夸惨了,说您这是把‘桥梁专家’的种子撒在川藏线上了。”
启轩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柳加林却接过话头,“他在西南交大念土木工程,学的就是这些。不过理论归理论,真要把活儿干好,还得在工地上多摔打。”
话虽如此,他看着儿子正翻着地质报告、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的侧脸,心里还是泛起一阵暖意。
当年他在工地熬夜画图时,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的儿子能坐在奔赴川藏的车里,和他讨论同一个隧道的施工难题。
川藏铁路项目部的板房里,暖气烧得正旺,墙上的监控屏幕里,隧道渗水段的画面触目惊心——浑浊的水流顺着岩壁往下淌,在地面积成了没过脚背的水洼,泥沙混在水里,让原本清晰的围岩结构变得模糊不清。
“柳总,您可来了!”王工顶着两个黑眼圈迎上来,手里的地质报告被翻得卷了边,“昨天又发现两处新的渗水点,带着泥沙,应该是裂隙串通了!”
启轩凑到屏幕前,指着水流的轨迹,“您看这几处渗水点的连线,像是条斜向的裂隙带。如果直接注浆,压力太大会把围岩撑裂,压力太小又堵不住,不如用冻结法先把裂隙冻住。”
他摊开带来的方案图纸,上面的冻结孔布置图用不同颜色标注了温度梯度,在渗水点周围打六个冻结孔,呈梅花形分布,深度五米,注入-25c的盐水,形成直径三米的冻土墙。等围岩稳定了,再进行初期支护。”
柳加林盯着图纸看了半晌,又翻了翻启轩补充的应力计算表,忽然拍板:“就按这个方案来!王工,联系拉萨的设备租赁公司,把最好的盐水泵和监测仪调过来,明早必须开工!”
隧道里的温度只有零下五度,启轩裹着柳加林特意让他带的羽绒服,哈出的白气在安全帽上凝成了霜。
六个冻结孔已经打好了,钢管插在岩壁里,像六根银色的钉子,工人们正往里面泵入低温盐水,压力表的指针缓缓下降,发出细微的嘶嘶声。
“温度降到-18c了!”王工盯着监测仪,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冻土墙开始形成了!”
启轩举着红外测温仪,沿着岩壁一路测量,“右侧温度下降慢,可能是裂隙里的水流影响,再加两组盐水泵!”
柳加林站在不远处,看着儿子指挥工人调整设备,忽然想起他小时候在南昌的家里,把积木搭成桥梁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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