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星井问心（2/2）
朱瞻塙的心沉了下去。连这神秘存在都感到棘手……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并非无计可施，但需从长计议，找准关键。”井底的声音引导着他，“首先，殿下需要弄清楚，这‘养灵棺’是何人布置？与殷宏深背后的‘主上’有何关联？他们的最终目的究竟是什么？仅仅是为了滋养那棺中之物，还是另有惊天图谋？”
朱瞻塙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是啊，愤怒与悲伤解决不了问题。必须弄清楚来龙去脉。殷宏深……那个看似忠厚、却包藏祸心的前内阁首辅！他的叛乱虽被平定，但其背后显然还有更深层的黑手。
“您怀疑，‘主上’与慈宁宫地底之物有关？甚至……这一切都是‘主上’策划的？”他敏锐地抓住了关键。
“十有八九。”井底的声音肯定道，“殷宏深能潜伏多年，位极人臣，若没有宫内极高层次的配合与掩护，难以想象。而慈宁宫，无疑是最高层次的掩护。殿下不妨回想，殷宏深得势期间，是否与慈宁宫过往从密？太后对其态度如何？”
朱瞻塙闻言，脸色再变。经此提醒，他猛然想起，殷宏深确实曾多次以呈送佛经、进献祥瑞等名义出入慈宁宫，母后也曾多次在皇兄面前称赞殷宏深“忠心体国”、“老成谋国”！当时只以为是臣子讨好太后，太后欣赏能臣，如今看来……细思极恐！
“所以……母后她……可能早就……”他不敢再说下去。
“未必是主动合作，更可能是……在更早的时候，便被潜移默化地影响了。”井底的声音分析道，“殿下，眼下并非追究责任之时，当务之急，是阻止事态进一步恶化。孙贵妃之死，或许只是一个开始。那棺中之物的‘胃口’，绝不会满足于此。”
“我该怎么做？”朱瞻塙此刻已彻底将井底的神秘存在当成了唯一的指路明灯。他所面对的敌人，已经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范畴。
“暗中调查。”井底的声音给出了明确的指示，“第一，利用你的身份，在不引起怀疑的前提下，查清还有哪些宫妃、乃至朝臣，与慈宁宫过往甚密，尤其是曾得太厚赏赐，并表现出异常依赖者。这些人，很可能都是潜在的‘祭品’或‘滋养源’。”
朱瞻塙凝重地点点头。这并不难，他在宫中自有耳目。
“第二，设法查探殷宏深伏法后，其党羽残余，尤其是可能与慈宁宫仍有隐秘联系的线索。‘主上’绝不可能只有殷宏深一颗棋子。”
“第三，”井底的声音顿了顿，星芒微微闪烁，“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留意陛下身边的异常。龙气乃国运所系，亦是至阳至正之力，理论上对‘荒’这类阴邪存在有克制作用。但陛下如今龙体欠安，龙气衰弱，我怀疑……‘主上’或慈宁宫那位的最终目标，很可能与陛下，与这大明国运相关。”
朱瞻塙悚然一惊！ targeting 皇兄？！ targeting 大明国运？！ 这已不仅仅是后宫阴私，而是动摇国本的弥天大罪！
一股强烈的责任感与怒火涌上心头。他身为朱家子孙，大明亲王，绝不容许这等邪佞祸乱江山！
“我明白了！”他沉声应道，眼神变得坚定起来，“我会尽力去查。”
“谨慎行事，安全第一。”井底的声音嘱咐道，“若有紧急发现，或遇危险，可再来此井边，以指尖血滴入井中，我自会感知。”
这是青瑶结合星核之力与古井残留的星辰封印，琢磨出的一种简易联络方式。滴血为引，能短暂加强此地与山谷祭坛的感应。
“好。”朱瞻塙记下此法，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还未请教……尊者名号？日后若有所得，该如何称呼？”
井底沉默了片刻，那点星芒在幽暗中明灭不定，仿佛在思考。
“便唤我……‘星隐’吧。”
“星隐……尊者。”朱瞻塙在心中默念一遍，郑重地对着井口躬身一礼，“今夜多谢尊者点拨迷津，揭露奸邪。瞻塙虽不才，亦知家国大义，定当竭尽全力，查清真相，护我朱明江山！”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只想明哲保身的富贵闲王，而是真正背负起了与他的身份相匹配的责任。
井底星芒微微闪烁，算是回应，随后光芒渐渐内敛，最终彻底隐没于深邃的黑暗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周围恢复了死寂，只有夜风吹过荒草的声音。
朱瞻塙站在井边，久久未动。今晚的经历，对他而言，不啻于一场颠覆认知的洗礼。恐惧依旧存在，但更多的，是一种破开迷雾、找到方向的决绝。
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那口仿佛吞噬了一切光线的古井，转身，拉起斗篷的兜帽，将自己重新融入夜色，沿着来路悄无声息地离去。他的脚步，比来时沉重了许多，也坚定了几分。
……
山谷，星辰祭坛。
青瑶缓缓收回按在祭坛玉石上的双手，额间沁出细密的汗珠，脸色微微发白。同时维持对成王的意识引导、构筑幻境、并进行远距离精神传音，对她心神的消耗极大，尤其是还要分心操控星核之力，模拟出那种高深莫测的“尊者”气场。
“星隐……”她低声重复了一遍自己临时起意的化名，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弧度。这个名字，倒也算贴切。隐匿于星辰之后，窥探世间隐秘。
与成王的这次接触，比她预想的还要顺利。朱瞻塙内心的挣扎与对真相的渴望，超出了她的预期。看来，他并非对太后的异常毫无察觉，只是缺乏一个捅破那层窗户纸的契机，以及面对真相的勇气。而她，恰好提供了这一切。
通过精心编织的幻境（大部分是星核中残留的真实记忆碎片，小部分是她根据线索的合理推演），她成功地将慈宁宫地底存在的恐怖与“荒”的威胁，烙印在了朱瞻塙心中，并将他引导到了对抗“主上”及其阴谋的道路上。
有了这位亲王在明处暗中调查，她就能获得更多来自权力核心的情报，弥补她身处暗处、信息渠道有限的短板。这步棋，走得险，但收益巨大。
她盘膝坐下，引导着山谷内精纯的星辰之力，缓缓恢复着消耗的心神。同时，她也在复盘刚才与成王交流的每一个细节。
“养灵棺……以香火愿力和生命精华为食……目标可能是皇帝和国运……”她梳理着得到的信息，眉头微蹙。太后的状态果然特殊，是共生而非单纯控制，这解释了为何连司天监都难以察觉明显异常。而“主上”的图谋，似乎比单纯的复仇或篡位更加宏大和可怕。
吞噬国运？供养“荒”之本体？还是为了达成某种更恐怖的仪式？
线索还是太少。她需要更多拼图。
如今，成王这边已经布下棋子，接下来，她需要继续利用星辰祭坛的感知能力，密切关注宫中的动向，尤其是慈宁宫和乾清宫。同时，也要抓紧时间提升自身实力。仅仅是一个窥探，就险些惊动慈宁宫地底那古老存在，若将来正面冲突，没有足够的实力，一切都是空谈。
她将目光投向祭坛上方那点稳定闪烁的银蓝光粒，以及周围那片散发着荧光的银草地。或许，是时候尝试更深层次地沟通这座祭坛，挖掘“观星阁”可能遗留在此地的其他传承了。
只有自身足够强大，才能在这越来越汹涌的暗流中，掌握自己的命运，乃至……影响天下的格局。
夜色渐深，山谷内星光如水，静谧而神秘。青瑶闭上双眼，再次进入深沉的修炼状态，身下的祭坛符文微光流转，与她体内的星核交相辉映。
而在遥远的慈宁宫地底，那具暗沉的血色“养灵棺”内，混沌的阴影似乎微微蠕动了一下，一道极其隐晦的意念，如同蛛丝般，悄无声息地探出了慈宁宫，向着西苑的方向蔓延而去，似乎在搜寻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