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适应（1/2）

灵山的岁月，如同琉璃池中不起涟漪的八功德水，日复一日，刻板而精确。对于过惯了在狮驼国统领群妖、刀头舔血、随性而为日子的黄风而言，这佛修生活简直枯燥繁琐得令人窒息。

每日寅时，天光未亮，便需起身赶往大雄宝殿外参加早课，在浑厚悠长的诵经声中强打精神；随后便是雷打不动的莲灯护持职责，擦拭、添油、巡察、记录……每一个步骤都要求精准无误，不容丝毫马虎懈怠，仿佛他存在的全部意义，就是维系那八十一盏莲灯永恒不变的光明。余下的时间，便是被要求在自己的僧寮中参禅打坐，美其名曰“涤除尘虑，静候机缘”。

然而，最难熬的并非是身体的劳碌，而是精神的孤寂。在这里，一天下来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诸佛菩萨高高在上，罗汉金刚各司其职，偶有相遇，也只是颔首为礼，眼神淡漠，仿佛他只是这庞大机器中一个刚刚嵌入、尚需观察的齿轮。没有兄弟把酒言欢，没有下属前呼后拥，甚至连争吵斗法的对手都无。

更让他这肉食妖修腹诽不已的，是那清汤寡水的素食。五观堂的斋饭，虽也精致，蕴含灵气，但无酒无肉，对于习惯了血食滋养、烈酒浇喉的黄风来说，简直是味同嚼蜡，浑身都觉得不得劲。

种种束缚之下，黄风那颗惯于筹谋、不安分的心又开始躁动。既然明令不可串门，他便将主意打到了神识之上。每当夜深人静，例行打坐之时，他便将神识悄然离体，如同一个无形的幽灵，在这浩瀚的雷音寺建筑群中漫无目的地游荡探索。

他好奇那些宝光冲霄的殿宇内是何光景，想知道那些菩萨罗汉平日又在做些什么。可惜，能在雷音寺核心区域常驻的，哪个不是修为高深、灵觉敏锐之辈？他的神识往往刚刚靠近某处殿阁，还未曾探入，便被一道柔和却坚不可摧的无形壁垒轻轻阻隔在外，那壁垒上流转的佛光带着警示的意味，让他不敢再越雷池半步。

屡次碰壁，却更激起了他的执拗。这夜，他的神识又如常溜出，在层层殿宇、回廊、塔林间七拐八绕，不知不觉，竟来到了一座气势恢宏、散发着古老浩瀚气息的阁楼之前。阁楼匾额之上，以佛力镌刻着几个金光闪闪、道韵天成的大字——藏经阁！

黄风的心猛地一跳！藏经阁！这里定然收藏着无数佛门经典、神通法门！或许就有能解决他修行困惑、甚至摆脱当前困境的典籍！强烈的好奇与渴望瞬间压倒了他的谨慎。

他的神识如同触角，小心翼翼地靠近藏经阁。果然，一道远比之前所见更加凝实、更加深邃的佛光结界将整个藏经阁笼罩得密不透风，其上符文流转，隐现天龙八部护法虚影，威严肃穆。

他不甘心，神识如同流水般沿着结界边缘细细探查，转了数圈，却找不到丝毫破绽缝隙。这结界浑然一体，仿佛与整个灵山地脉、佛法源力相连。

“或许……感受一下其上的能量法则，能找到些规律？”一个冒险的念头升起。他控制着神识，极其轻微地，如同羽毛拂过水面般，触碰了一下那金色的结界。

就在触碰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结界仿佛被惊醒的巨兽，原本平和流转的佛光骤然变得凌厉！一股精纯浩大、带着无上降魔意志的佛性气息，如同锁定了猎物的灵蛇，瞬间缠绕上他那一缕神识，并且顺着神识与本体之间那无形的联系，如闪电般逆向追溯而来！

黄风吓得魂飞魄散！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恐怖的气息正跨越空间，直指他所在的禅房！这若是被逮个正着，窥探藏经阁的罪名，足以让他这“莲灯护持”瞬间被打回原形，甚至形神俱灭！

“断！”

没有丝毫犹豫，黄风心中厉喝，当机立断，以损耗心神为代价，悍然斩断了那道延伸出去的神识！如同壁虎断尾求生。

“噗——”神识被强行斩断的反噬让他喉头一甜，险些喷出血来，脸色瞬间苍白。而他僧房门外，那股追踪而至的佛性气息失去了目标，如同无头苍蝇般在门口徘徊、涤荡了许久，那冰冷的威压让房内的黄风如坐针毡，冷汗浸透了僧袍，直到许久之后，那气息仿佛确认无物后，才缓缓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