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青叶净世,腐径生天(2/2)

一声如同垂死雄狮般的咆哮,带着燃烧灵魂的决绝,猛地从藤老口中炸响!他看到了黑石的动作,看到了那再次抓向骨匕的毒手!一股超越生命极限的守护意志,压榨出这具枯槁身躯最后一丝潜能!

藤老根本没有起身,他枯槁的手指如同插入大地的树根,死死抠进身下的青石地面!布满血丝的双眼爆射出骇人的精光,死死盯住黑石抓向骨匕的手臂!

“万藤…缚魂!”

噗——!

藤老口中喷出的不再是血,而是混杂着内脏碎块和点点翠绿火星的暗金色光雾!这光雾离体的瞬间,他整个人的气息如同被彻底抽空,瞬间萎顿下去,生命之火摇摇欲坠!

然而,那喷出的光雾却如同拥有生命,瞬间没入巫殿的地面!

嗡!

整个生生不息阵残余的符文猛地一亮!穹顶上那些燃烧着、即将熄灭的翠绿火焰,仿佛受到了最后的召唤,骤然脱离藤蔓,化作数十道细小的、却凝练到极致的翠绿火线,如同拥有灵性的毒蛇藤蔓,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后发先至,狠狠缠绕向黑石抓向骨匕的手臂和那柄剧毒匕首!

嗤嗤嗤——!

翠绿火线精准无比地缠绕上黑石的手臂和骨匕!净世炎的净化之力与浓缩的腐骨苔毒浆猛烈碰撞,发出刺耳的腐蚀灼烧声!黑烟与翠绿的光屑同时爆开!

“啊——!”黑石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嚎!他那覆盖苔藓斑痕的手臂在净世炎火线的灼烧下,如同被投入熔炉的朽木,暗绿色的斑痕迅速焦黑、碳化!剧烈的痛苦让他抓握的动作瞬间变形!

啪嗒!

涂抹着毒浆的骨匕被翠绿火线狠狠绞缠、灼烧,脱手飞出,远远地掉落在角落,匕身被烧得通红,毒浆蒸发殆尽。

黑石的身影在剧痛下再次从阴影中跌出,他捂着那条几乎被烧焦、冒着黑烟的手臂,木然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扭曲的痛苦和惊骇!他怨毒地看了一眼油尽灯枯、气息奄奄的藤老,又死死盯了一眼阵中被翠绿光柱守护、石痕正在被缓慢逼退的姬岩,那双枯井般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隐晦的、如同毒蛇般阴冷的退意。

任务…失败了。那异物的力量超出了预计。必须…将消息传回主上!

他矮小的身影猛地一晃,不再试图攻击,而是如同受惊的壁虎,瞬间融入墙角的阴影之中,气息如同水渗入沙地,迅速消失不见。

* * *

“呼…呼…”石牙扶着冰冷潮湿的岩壁,大口喘着粗气,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烈的血腥味和劫后余生的战栗。身后,是仅存的四名山魈营战士,个个带伤,神情疲惫而悲怆,眼中燃烧着刻骨的仇恨。洞口外,戎烈用生命筑起的毒域屏障外,那些剩余的腐苔尸傀幽绿的鬼火依旧在黑暗中不安地跳动着,如同择人而噬的恶鬼之眼。

他们冲进了岩洞,暂时摆脱了尸傀的围攻,但烈哥…永远留在了外面。

“烈哥…”石牙喉咙哽咽,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岩壁上,坚硬的岩石被砸出蛛网般的裂痕,指骨破裂渗出鲜血,他却浑然不觉。

“牙哥…”一名战士声音嘶哑,带着哭腔,“烈哥他…”

“闭嘴!”石牙猛地低吼,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受伤的孤狼,扫过同伴的脸,“哭什么!烈哥用命给我们换的路,不是让我们在这里哭丧的!都给我打起精神!巫祭大人的指引还在!药婆婆就在前面!拿到血兰位置图,救少主!给烈哥…给死去的兄弟报仇!这才是我们该做的!”

他的话如同冰冷的刀锋,刺破了悲伤的迷雾。剩余的战士狠狠抹去脸上的血泪,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决绝。对,不能停下!不能辜负!

岩洞内并非坦途。巨大的孔洞蜿蜒曲折,深不见底,岔路如同迷宫。空气潮湿阴冷,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一种更深沉、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阴寒死气。洞壁上布满了滑腻的苔藓和一些散发着微弱磷光的奇异菌类,光线极其昏暗。

意识深处,戎烈用生命点燃、传递过来的那点翠绿火星,此刻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异常顽强地指引着一个方向。石牙强忍着悲痛和内腑的隐痛,集中全部精神感应着那点指引。

“这边!”他低声道,带着战士们在错综复杂的洞穴中快速穿行。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洞穴的深处,隐约透出一丝极其微弱、却迥异于磷光的、温润的暖黄色光芒。同时,空气中那股阴寒的死气似乎被一股淡淡的、带着苦涩药草清香的暖意驱散了一些。

巫祭的指引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那点翠绿火星也似乎明亮了一丝!

“快到了!”石牙精神一振,加快脚步。

转过一个巨大的钟乳石柱,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天然形成的石室出现在众人面前。石室中央,并非想象中的世外桃源,而是一片令人心悸的景象——一片约莫数丈方圆的、翻涌着灰绿色气泡的微型腐骨苔沼!这沼泽如同缩小版的死亡泥潭,散发着浓郁的甜腥腐臭,显然是外部大沼泽的延伸或是源头之一。

然而,就在这死亡沼泽的中心,却奇迹般地生长着一株植物!

那是一株不过半人高的奇异小树。树干虬结苍劲,呈现出一种历经岁月风霜的青铜色泽,与巫殿中那巨树虚影的质感极为相似!树冠并不茂密,稀疏地生长着十几片巴掌大小、形状如同人手的翠绿叶片。叶片上天然流淌着极其细微的银色脉络,散发着温润而精纯的生命气息。

在这株青铜小树散发出的生命气息笼罩下,那片微型腐骨苔沼的侵蚀性似乎被大大压制,沼泽边缘甚至生长着一些不畏剧毒的、散发着药香的奇异小草。

而在小树下,靠近沼泽边缘的一方干燥平坦的青石上,盘膝坐着一位老妪。

她身形佝偻瘦小,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麻布袍子,头发稀疏灰白,用一根骨簪随意挽着。脸上布满了刀刻斧凿般的深深皱纹,如同干涸大地的裂痕,一双眼睛浑浊不堪,仿佛蒙着厚厚的阴翳。她双手枯瘦如柴,此刻正捧着一个粗糙的石钵,用一根光滑的石杵,缓慢而专注地研磨着钵里一些散发着微光的彩色矿石粉末。对石牙等人的闯入,似乎毫无察觉。

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草药混合着矿石粉尘的气息弥漫在石室中。

“药…药婆婆?”石牙压下心中的震撼与警惕,试探着开口,声音在空旷的石室中回荡。

老妪研磨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仿佛石牙等人只是空气。过了半晌,一个沙哑、干涩、如同两块石头摩擦的声音,才缓缓响起,没有抬头:

“腐骨苔径…还没被那些鬼东西彻底堵死?倒是稀奇…还活着几个人?说吧,谁要死了?还是…谁想要那朵要命的血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