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血渊花绽，父怒焚天（1/2）

药婆婆沙哑的声音在充满药味与死气的石室里回荡，如同钝刀刮过岩石。石牙强压下喉头的哽咽与翻腾的气血，单膝重重跪地，膝盖砸在冰冷的石面上发出沉闷声响。他身后的四名战士紧随其后，动作整齐划一，带着磐石卫特有的铁血与悲怆。

“姬氏部族，磐石卫山魈营，石牙！”石牙的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他猛地扯开胸前染血的皮甲，露出紧贴心脏位置、那枚由戎烈燃命传递而来的、微弱却异常清晰的翠绿火星印记！印记如同活物，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柔和而坚韧的光。

“奉族长姬战之命！为救少主姬岩，身中寂灭金煞，命悬一线！特寻药婆婆，求取千藤血兰位置图！”石牙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石臼旁那佝偻的身影，每一个字都如同从牙缝里迸出，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与沉甸甸的托付，“戎烈大人…率我等闯腐骨苔径，已…已为护我等生路，燃命断后，陨于洞外尸傀之潮！求婆婆…指点迷津！此恩，姬氏举族…永世不忘！”

石牙的声音在空旷的石室中回荡，带着未散的血腥气和刻骨的悲愤。他身后四名战士紧握武器的手因用力而指节发白，眼中是压抑的怒火与沉痛的哀伤。

药婆婆研磨石杵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

那沙沙的摩擦声消失，石室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只有微型腐骨苔沼中气泡破裂的轻微“噗噗”声。浑浊如同蒙着厚厚阴翳的眼睛，极其缓慢地抬起，第一次真正地“看”向石牙等人。那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间，穿透了血肉，直接落在了石牙胸口那点翠绿的印记之上。

浑浊的眼珠里，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光，如同沉埋地底的星火，极其艰难地闪烁了一下。

“苍梧…燃魂指路…”药婆婆干涩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仿佛来自遥远过去的复杂波动，如同沉寂多年的古井投入了一颗石子，“戎烈…那倔小子…也走了吗…”

她沉默了片刻，那沉默沉重得如同压在每个人心头的大石。石牙等人屏住呼吸，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终于，药婆婆枯瘦如鸡爪般的手，极其缓慢地伸进了她那件洗得发白的麻布袍子内衬。摸索了片刻，掏出了一卷东西。

那不是兽皮，也不是绢帛，而是一截光滑温润、呈现出玉质光泽的…巨大兽骨！骨片被精心打磨过，边缘圆润，上面用某种暗红色的矿物颜料，勾勒着极其繁复、充满蛮荒古意的线条和符号，构成了一幅详尽到令人头皮发麻的地形图！图的中心，用最刺目的猩红，描绘着一朵形态妖异、花瓣层层叠叠如血浪翻涌的奇花图案——千藤血兰！

“葬神大渊…真正的核心…死冥血池…”药婆婆的声音如同从地缝里挤出来，干涩而冰冷，每一个字都带着浓烈的血腥与死意。她枯槁的手指，点在骨图中心那朵猩红血兰图案旁，一个用扭曲符文标记的、如同漩涡般的黑点上。

“血兰生于万灵怨血淤积之地，三百年一开，花期仅半日。花开之时，血光冲霄，异香弥漫百里，引动大渊深处所有凶煞之物疯狂…亦是…封印最为松动、死冥之气倒灌现世之时…凶险…远超尔等想象…”她浑浊的目光扫过石牙等人伤痕累累的身躯，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漠然，“凭你们几个…还有外面那些鬼东西守着…十死无生。”

石牙的心脏猛地一沉，但眼神却更加锐利如刀。他重重抱拳，声音嘶哑却无比坚定：“刀山火海，亦要闯！只求婆婆赐徒！”

药婆婆浑浊的眼珠定定地看了石牙几息，那目光仿佛要将他灵魂都看穿。最终，她极其缓慢地，将手中那卷沉甸甸的兽骨地图，递了过来。

“图…拿去。”她的声音依旧平板，“能不能活着送到姬战手里…看你们的命…和苍梧那老东西…在天之灵了…”

石牙伸出微微颤抖、带着血污的手，如同接过最珍贵的圣物，紧紧握住了那冰冷的骨图。一股沉甸甸的责任感和戎烈燃命传递的温热感，瞬间从掌心涌入四肢百骸！

“多谢婆婆！”石牙将骨图珍而重之地贴身藏好，再次抱拳。

药婆婆却不再看他，目光重新落回石臼，拿起石杵，继续那缓慢而枯燥的研磨。只是，在石杵落下之前，她另一只枯瘦的手，极其随意地朝青铜小树的方向挥了挥。

嗡！

青铜小树那十几片人手形状的翠绿叶片，其中两片无风自动，轻轻摇曳起来！叶片上流淌的银色脉络骤然亮起，散发出更加浓郁的生命气息。紧接着，两片叶子如同成熟的果实般，无声无息地从枝头飘落，划过一道柔和的轨迹，精准地落在了石牙摊开的掌心。

叶片入手温润，带着奇异的韧性，一股清新提神、驱散阴霾的药香瞬间弥漫开来。

“腐骨苔沼的毒瘴…尸傀身上的秽气…沾久了…神仙难救。”药婆婆头也不抬，沙哑的声音伴随着石杵研磨的沙沙声，“嚼碎…含着…能撑…一时三刻。”

石牙看着掌心这两片如同碧玉雕琢、流淌着银光的奇异树叶，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感激。这不仅仅是药，更是生的希望！

“婆婆大恩！石牙铭记！”他不再犹豫，将其中一片叶子小心分给伤势最重的一名战士，自己则将另一片迅速放入口中嚼碎。一股清凉苦涩、却又带着磅礴生机的汁液瞬间充斥口腔，顺着喉咙流下，如同甘泉滋润干裂的大地！体内因腐骨苔毒瘴和尸傀秽气侵蚀带来的沉滞、剧痛和隐隐的麻痹感，竟被这股清凉生机强行压制、驱散了大半！连消耗过度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走！”石牙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芒，低喝一声，对着药婆婆深深一躬，转身便带着四名同样含住树叶、精神明显提振的战士，朝着来时的孔洞疾冲而去！归途凶险，但有了地图，有了药叶，更有了必须完成的使命！烈哥的血，不能白流！

石室中，只剩下药婆婆研磨石杵的单调声响。许久，那浑浊的目光才极其缓慢地抬起，望向石牙等人消失的洞口方向，又转向石室中央那片微型腐骨苔沼，最终定格在那株虬结的青铜小树上，微不可察地叹息一声，如同枯叶落地。

“苍梧…你这老东西…欠我的…下辈子…记得还…”

* * *

葬神大渊外围，骸骨峡。

这里的地形如同被一柄开天巨斧劈开，两侧是高达千仞、寸草不生、呈现出惨白骸骨色泽的陡峭山崖，崖壁上布满了大大小小、如同巨兽啃噬过的孔洞和风化的狰狞石柱。峡谷底部狭窄而曲折，怪石嶙峋，流淌着粘稠的、散发着硫磺和血腥混合气味的暗红色溪流，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死亡煞气。

此刻，这死亡峡谷却化作了沸腾的修罗屠场！

“杀——！”

震天的喊杀声、兵刃撞击的刺耳爆鸣、凶兽临死的凄厉咆哮、能量爆炸的轰鸣……无数声音汇聚成毁灭的交响，在狭窄的峡道内反复激荡、冲撞，震得两侧骸骨山崖簌簌落下碎石粉尘！

姬战魁梧如山的身躯如同定海神针，矗立在战阵最前方！他手中的狰狞巨刀已化作一片席卷死亡的暗金风暴！每一次挥动，都带起撕裂空气的恐怖尖啸，卷起数丈长的凝练刀罡！刀罡所过之处，无论是影殿杀手那淬毒的诡异短刃，还是大渊凶煞那覆盖着骨甲、力大无穷的利爪獠牙，都在摧枯拉朽的狂暴力量下瞬间崩碎、撕裂！断肢残骸混合着粘稠的污血和内脏碎片，如同暴雨般向四周泼洒！

暗金色的巨狼图腾重甲上，早已被层层叠叠的、暗红发黑的血浆浸透，散发出浓郁到化不开的铁锈与死亡气息。姬战如同不知疲倦的杀戮机器，一双熔炉般的虎目燃烧着焚尽八荒的怒火与滔天煞气！影殿的伏击！凶煞的围攻！这些都无法阻挡他！他的刀，只为在儿子生机断绝前，劈开一条通往血兰的血路！

“族长！左翼！是‘蚀骨鬼面蛛’群！”一名浑身浴血的磐石卫统领嘶声怒吼，声音带着一丝惊悸。

只见左侧嶙峋的怪石间，突然涌出无数水缸大小、覆盖着惨白骨质甲壳、长着狰狞鬼脸花纹的巨型蜘蛛！它们口器开合，喷吐出粘稠的、闪烁着惨绿幽光的巨大蛛网，带着强烈的腐蚀性和麻痹毒性，铺天盖地般罩向磐石卫左翼的战士！同时，尖锐的节肢如同死亡镰刀，狠狠刺向被蛛网困住的战士！

“哼！”姬战甚至没有回头，反手一刀向后横扫！暗金色的弧形刀罡如同死神的镰刀，瞬间掠过左翼上空！

嗤啦——！

坚韧粘稠、蕴含剧毒的惨绿蛛网如同脆弱的丝线般被轻易撕裂！刀罡余势未衰，狠狠斩入蛛群之中！数十头冲在最前面的蚀骨鬼面蛛连惨嘶都来不及发出，坚硬的骨甲连同庞大的身躯，瞬间被狂暴的刀意绞成漫天腥臭的碎肉污血！绿色的毒液和内脏溅射开来，将岩石都腐蚀得滋滋作响！

“右翼顶住！‘骸骨刀螂’上来了！”赤离沙哑的怒吼从右前方传来！他仅存的右臂拉开那张赤红如血的长弓，弓弦每一次震响，都有一支燃烧着赤红烈焰或缠绕着幽蓝冰霜的箭矢如同索命流星，精准无比地射向那些从山崖孔洞中扑下的、形如巨大螳螂、前肢如同两柄惨白骨刀的凶煞！

轰！轰！轰！

赤火箭矢在骸骨刀螂群中猛烈爆炸，灼热的火焰将坚硬的骨刀烧得通红变形！冰霜箭矢则精准地射入关节缝隙，瞬间将其冻结、迟滞！为下方结阵防御的磐石卫战士争取到宝贵的斩杀时机！

然而，影殿杀手的阴毒远超凶煞！他们如同附骨之蛆，借着凶煞冲击的混乱，身影在阴影中鬼魅般闪烁，每一次出现，手中的淬毒利刃都如同毒蛇吐信，刁钻狠辣地刺向磐石卫战士防御的薄弱点！惨叫声不时响起，不断有战士倒下！

“影殿的杂碎！给老子滚出来！”一名手持巨斧的磐石卫百夫长怒吼着，一斧劈碎一头骸骨刀螂的头颅，反手横扫，逼退两名试图偷袭的影殿杀手。然而，他身侧一道几乎与岩石阴影融为一体的身影骤然暴起！一把涂抹着幽蓝光泽的匕首，如同毒牙，无声无息地刺向他的肋下！

“小心！”赤离的警告声响起，一支幽蓝冰箭撕裂空气射来！但距离太远，已然不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