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社畜的重生(2/2)
就在这意识崩溃的边缘——
嗡!
一股冰凉、沉凝、浩瀚无边、仿佛承载着万古星穹的力量,毫无征兆地从他意识深处弥漫开来!这股力量带着绝对的“镇压”意志,如同九天之上垂落的无形巨碑,又似深海之底沉寂的玄冰,瞬间抚平了那沸腾狂乱的记忆风暴!
许琰混乱、惊恐、濒临崩溃的意识,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温柔而坚定地按住,强行归于一种奇异的、冰冷的平静。那股力量并非抹杀他的记忆和思维,而是以一种难以理解的方式,将其“凝固”、“冻结”,使其与这具幼小的、正在发育的躯体之间,形成了一道坚固而冰冷的屏障。
剧烈的痛苦和混乱感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麻木的、隔着一层厚厚冰墙般的迟钝感。他依然“知道”自己是谁,知道那些记忆,但所有的情绪、所有的激烈思考,都被那层冰冷的屏障隔绝了,变得模糊、遥远,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观看一场无声的老电影。
他能“感觉”到那股力量的源头——是那个铜鼎!那个他花五十块钱从邋遢老头手里买来的、锈迹斑斑的铜疙瘩!它竟然没有在雷击中毁灭,反而以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存在于他的“意识”深处?或者说,是他的灵魂深处?
此刻,那铜鼎虚悬于他意识海的核心,散发着朦胧而冰冷的微光,鼎身之上,那厚重的绿锈似乎剥落了些许,隐约显露出极其古老、极其繁复的纹路,透着一股镇压八荒六合、定鼎乾坤日月的无上威严。三块非金非玉的卦板,则如同三颗黯淡的星辰,环绕着铜鼎缓缓旋转、沉浮,散发着更加微弱、近乎沉寂的波动。
鼎镇魂…
老头的话再次浮现,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真实感。这鼎…竟然真的在镇压他的魂魄!或者说,是镇压他那过于庞大、与婴儿躯体完全不匹配的“异世神识”!
为什么?是为了保护这具脆弱的身体不被撑爆?还是…另有深意?
许琰想思考,但念头刚一升起,就被那股冰冷的镇压之力强行按捺下去,思维变得无比迟滞、凝涩。他只能被动地感受着:感受着母体温暖的包裹,感受着那缓慢而有力的心跳,感受着羊水轻柔的抚触…外界的声音也变得模糊不清,如同隔着厚重的棉被。
时间,在这温暖的禁锢中变得无比漫长又无比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片刻,也许是永恒。意识之外,那宏大的生命搏动声似乎变得更加清晰有力了。同时,一些新的、模糊的、断断续续的声音碎片,如同遥远的信号,艰难地穿透那层意识冰墙和母体的阻隔,传入他迟钝的感知中。
“…姬…哥…夫人…稳…”
“…快了…这次…大祭…不能…”
“…放心…姬氏…血脉…”
声音很模糊,带着一种奇异的腔调,并非他所知的任何一种现代语言,但诡异的是,他竟然能理解其中的含义!
姬?夫人?大祭?姬氏?
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带着一种扑面而来的、蛮荒而古老的气息!绝非他认知中的任何一个时代!
冰冷镇压下的意识核心,再次剧烈地波动起来!不是因为恐惧或抗拒,而是因为一个考古学者面对未知文明遗迹时那种本能的、难以遏制的兴奋与求知欲!
姬氏…这是母系的姓氏?还是父系的氏族?大祭…是某种重要的祭祀活动?这到底是什么时代?什么世界?那股镇压之力再次增强,将翻腾的求知欲也强行按捺下去,只留下冰冷而模糊的印记。
他只能被动地、迟钝地接收着外界零星的、如同风中烛火般的信息流。
又不知过了多久,一股强大的、无法抗拒的挤压力量骤然从四面八方传来!包裹着他的温暖壁垒开始剧烈地收缩、律动!
“呃啊——!” 一声属于女性的、痛苦而高亢的嘶喊,如同惊雷般穿透一切阻隔,狠狠撞入许琰的意识!紧接着,是纷乱急促的脚步声、器物碰撞声、更多模糊而紧张的呼喊:
“用力!夫人!看到头了!”
“热水!快!”
“稳婆!稳婆来了!”
“姬少主!您不能进去!产房污秽…”
巨大的压力!难以言喻的推动力!许琰感觉自己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裹挟着,朝着一个狭窄而充满光亮的出口奋力推去!
身体在撕裂!意识在冰冷镇压和剧烈挤压的双重作用下,如同风暴中的孤舟!外界的声音骤然变得清晰而嘈杂:女人的痛呼、男人的低吼(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焦灼和力量感)、稳婆的催促、侍女的奔跑…
“哇——!!!”
一声嘹亮、尖锐、带着新生气息的啼哭,骤然划破了所有的嘈杂!
光!刺眼的光!
冰冷的空气猛地灌入肺部,带来火辣辣的疼痛!身体暴露在空气中,瞬间失去了羊水的包裹,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赤裸裸的冰冷和不安感!
许琰,或者说,这个刚刚脱离母体的婴儿,本能地、撕心裂肺地哭嚎起来。属于婴儿的本能彻底占据了一切。
然而,就在这啼哭响起的刹那——
嗡!
一直沉凝在他意识海深处、镇压着他前世记忆和思维的青铜古鼎,猛地一震!一股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强大、都要冰冷、都要浩瀚的镇压之力,如同无形的冰山轰然降临!
刚刚因为脱离母体、接触外界而稍稍松动的意识屏障,瞬间被加固了千百倍!那道隔绝前世记忆与今生意识的冰冷壁垒,变得坚不可摧、厚重无比!
所有属于“许琰”的思维、记忆、知识、情感…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然后猛地塞进了一个最深、最黑、最坚固的牢笼深处!牢笼之外,是厚厚的、散发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壁垒——那是铜鼎的力量!
“许琰”的存在感,被彻底镇压、封存!
外界的声音变得清晰,却又无比遥远,像是隔着厚厚的玻璃:
“生了!生了!是个小公子!”
“恭喜少主!恭喜夫人!母子平安!”
“快!快抱给少主看看!”
“哭声真响亮!中气十足!将来必定是顶天立地的好汉!”
一个温暖而粗糙的大手小心翼翼地将他抱起。许琰努力想睁开沉重的眼皮,想看清这个新世界,想看清抱着他的人是谁…但眼皮重若千钧,意识被那股冰冷的镇压之力死死锁住,如同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浓雾。视野里只有模糊晃动的光影和色块。
他感觉自己的小脚丫被什么东西轻轻碰了一下,然后一个洪亮、威严、带着难以抑制激动和一丝疲惫的声音响起,清晰地传入他迟钝的感知:
“好!好小子!不愧是我姬战的种!这筋骨…这气血…” 声音顿了一下,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就叫他——‘岩’!姬岩!如山之岩,坚韧不拔!愿他如磐石,为我姬氏撑起一方天地!”
姬…岩?
这个名字落入被镇压的意识深处,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只激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瞬间又被冰冷的铜鼎之力彻底抚平。
婴儿停止了哭泣,小嘴无意识地嚅动了一下,陷入了一种懵懂、混沌、对外界只有最基本生理反应的沉睡状态。那双尚未完全睁开的眼睛里,只有一片被冰封的茫然。
被抱在温暖而有力的臂弯里,感受着血脉相连的奇异悸动,小婴儿姬岩沉沉睡去。
意识的最底层,那被铜鼎之力彻底封禁的牢笼深处,一个微弱的、属于社畜许琰的念头,如同风中残烛,最后闪烁了一下,带着无尽的荒谬和一丝认命的黑色幽默:
“姬岩…房贷…变‘胎贷’了?这重生…真他妈是从娘胎里就开始还啊…”
随即,这点残念也被无尽的冰冷黑暗彻底吞噬、封存。
只有那尊沉浮于意识海核心的青铜古鼎,和三块环绕其缓缓转动的神秘卦板,散发着亘古不变的、微不可察的幽光,默默地守护着,也镇压着这具小小躯体内所承载的、一个来自异世的、惊世骇俗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