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有朋自远方来(1/2)
石山的日子像溪水里的鹅卵石,沉静而安稳地流过。清晨的霜气在灰白的石壁上凝结成细小的水珠,又被初升的日头晒干,只留下湿漉漉的痕迹。姬岩结束了一轮深黑矿石的锤炼,赤裸的上身汗气蒸腾,淡金色的纹路在用力后格外清晰,如同石脉在皮肤下流淌。他正用冰冷的溪水冲洗着酸胀的手臂,远处石墙了望哨上突然传来一声高亢悠长的呼哨。
“呜——嗬——!”
呼哨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带着一种清晰的警示意味,但并非敌袭的急促。
姬岩抬起头,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药婆婆正抱着一捆晒干的草药从旁边石屋出来,闻声也停下了脚步,眯起眼睛望向谷口方向:“嗯?有外人来了?听哨音,像是一个人?还…不是带着恶意的?”
磐石部族位置偏僻,除了偶尔与邻近几个同样挣扎求生的小部族有些以物易物的往来,极少有外人踏足。姬岩心头微动,难道是木藤谷那边派人来了?他随手抓起搭在旁边的旧皮甲披上,大步朝部族大门走去。
沉重的、包裹着厚实兽皮的大门被推开一条缝隙。几个值守的年轻战士手持打磨锋利的骨矛,警惕地盯着谷外蜿蜒的石径。
石径上,一个人影正缓缓走来。
晨光熹微,给那身影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来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样式简单利落,却掩不住那份天然去雕饰的挺拔。她背着一个不大的藤筐,脚步轻盈而稳定,每一步都仿佛踏着山林的韵律。
随着距离拉近,她的面容在晨光中渐渐清晰。
姬岩的脚步,在看清来人的瞬间,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是阿桑。
那个在试炼之地,被黑刺当作祭品绑在木桩上、眼中燃烧着不屈火焰的少女。那个在阴冷潮湿、危机四伏的祭坛深处,与他并肩作战、互相扶持着闯出生路的伙伴。更是那个,与他怀中的小兽元宝一起,在绝境中互相依靠,结下生死情谊的同伴。
但眼前的阿桑,与记忆中那个浑身血污、眼神倔强又带着惊惶的少女,判若两人。
洗去了血污和尘埃,她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健康的小麦色,细腻光滑,如同被山风溪水精心打磨过的暖玉。眉眼依旧清晰,鼻梁挺直,唇形优美,组合在一起,却焕发出一种惊人的、充满生机的光彩。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清澈明亮,像山涧最纯净的泉水,倒映着晨光和远处的石山,眼波流转间,带着一种山野精灵般的灵动与沉静。她乌黑的长发简单地束在脑后,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落在光洁的额角和颈边,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拂动。
没有华丽的衣饰,没有刻意的妆容。她就那样简简单单地站在晨光笼罩的山径上,干净,清新,像一株迎着朝阳舒展开叶片的青竹,又像一朵悄然绽放在悬崖石缝间的野花,带着山野独有的勃勃生气和一种不染尘埃的纯粹美丽。
姬岩的心跳,在看清她面容的刹那,漏跳了半拍。前世身为社畜,隔着屏幕见过太多精心包装、光彩夺目的所谓“明星”,但那些隔着距离和滤镜的光鲜,与眼前这份活生生的、扎根于这片山野的天然之美相比,瞬间黯然失色。那是一种直击心灵、带着生命热度的震撼,无关脂粉,只关乎蓬勃的生命本身。他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了阿桑的模样。
“阿桑?”姬岩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惊讶和不确定。
阿桑也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姬岩。她的脚步明显加快了些,清澈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如同投入石子的清泉,漾开真切的喜悦涟漪,嘴角自然地向上弯起,露出一个毫无防备的、干净纯粹的笑容。
“姬岩大哥!”她的声音清脆,带着一丝赶路后的微喘,却充满了活力,“总算找到你们部族了!”
她快步走到近前,身上带着清晨山林的气息和淡淡的草木清香。“你还好吗?离开试炼之地后,我一直担心你们磐石部族会被黑刺报复……”她的目光在姬岩脸上仔细扫过,确认他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随即又看向他身后严阵以待的磐石战士,带着歉意微微欠身,“打扰了。”
“没事,进来吧。”姬岩定了定神,侧身让开道路,对值守的战士点了点头。战士们虽然依旧保持着警惕,但看到姬岩认识来人,且对方态度友善,便也收起了骨矛,让开了道路。
药婆婆不知何时也跟了过来,就站在姬岩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她那双阅尽世事的眼睛,此刻正像探照灯一样,在阿桑身上来回扫视。从阿桑那光洁饱满的额头,挺直的鼻梁,到红润健康的唇色,再到那束着乌发的纤细脖颈,以及布衣下难掩的匀称身段。尤其看到阿桑望向姬岩时,那双清澈眼眸里毫不掩饰的关切和喜悦,药婆婆那双总是带着点狡黠智慧的眼睛,瞬间眯成了一条缝,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翘起,露出一种“果然如此”、“我就知道”的了然神情。
“哎哟!好俊俏的姑娘!”药婆婆不等姬岩介绍,就热情地迎了上去,一把拉住阿桑的手,上下打量着,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花,语气热络得如同见了自家孩子,“是阿岩在试炼之地认识的朋友吧?一路走来辛苦了!快进来歇歇脚!婆婆给你倒碗热水!”
阿桑被药婆婆的热情弄得有些不好意思,白皙的脸颊飞起两抹淡淡的红晕,更添几分生动。她乖巧地应着:“谢谢婆婆。我叫阿桑,是…是姬岩大哥在试炼之地救了我,后来又一起闯出来的。”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温暖的光,“还有元宝,那个小家伙,它帮了我们好多,好几次都靠它示警才躲开危险。”
“救了你?还一起闯出来?还有个小家伙?”药婆婆眼睛更亮了,拉着阿桑的手就往里走,嘴里啧啧有声,“缘分!这就是缘分啊!阿岩这小子,看着闷葫芦似的,关键时刻还挺靠得住!来来来,姑娘,跟婆婆说说,路上都遇到啥了?累坏了吧?看这小脸,都瘦了……”
姬岩看着药婆婆那过分热情、恨不得把阿桑拉进怀里嘘寒问暖的样子,再看看阿桑有些窘迫又带着点新奇和温暖的乖巧表情,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太了解药婆婆了,这眼神,这架势,分明是“看孙媳妇”的标准流程启动了。
姬岩把阿桑带到自己那间简陋的石屋暂时歇脚。药婆婆则像一阵风似的刮走了,不一会儿就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粗糙陶碗回来,里面是滚烫的、加了点驱寒草叶的清水。
“姑娘,先喝点热水暖暖身子。”药婆婆把碗塞进阿桑手里,顺势就在旁边一块充当凳子的平整石块上坐了下来,眼睛就没离开过阿桑的脸,笑眯眯地问,“你家在哪啊?离我们磐石石山远不远?家里还有什么人?怎么一个人跑这么远来了?”
阿桑捧着温热的陶碗,小口啜饮着,驱散着清晨赶路的寒意。她放下碗,认真地回答:“婆婆,我家在青藤寨,靠近大泽那边,离这里要走好多天的路。家里…就我和爷爷相依为命。爷爷是寨子里的药师。我这次出来,一是想亲自来感谢姬岩大哥的救命之恩,”她说着,目光转向姬岩,清澈的眼中满是真诚的感激,“二来,也是想看看磐石部族这边有没有什么需要我们青藤寨帮忙的。爷爷说,黑刺势大,大家更要互相帮衬。”她从背着的藤筐里小心地取出一个用厚实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包,递给姬岩,“姬岩大哥,这是爷爷让我带给你的,一些我们大泽那边特有的药草种子,还有几样他觉得你可能用得上的伤药方子。”
姬岩接过那带着阿桑体温的小包,入手沉甸甸的,是心意。“多谢你爷爷,也辛苦你跑这一趟。”他看着阿桑被山风吹得微红的脸颊,真诚地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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