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暗流与微光(1/2)

意识如同沉在冰冷幽暗的深海,不断下坠。剧痛是唯一的锚点,死死钉在左掌心,又顺着神经蔓延至大脑深处,每一次心跳都像擂鼓,震得颅骨嗡嗡作响。冰冷、粘稠的黑暗包裹着陈子睿,只有左手那撕裂般的灼痛和胸口《道德经》残卷传来的微弱清凉,如同两股对抗的溪流,在他昏沉的意识中流淌、撕扯。

“……子睿?子睿!醒醒!”

一个带着哭腔的、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像一根细线,努力地将他从深海里往上拽。

陈子睿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勉强聚焦。惨淡的应急灯光下,母亲姚静文布满泪痕、写满惊恐和担忧的脸庞映入眼帘。父亲陈天祁佝偻着背,蹲在窝棚角落,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他,嘴唇紧抿,脸色比锅底还黑。姐姐陈子衿则像一尊冰冷的雕像,抱着她的“夜枭”靠墙站着,眼神锐利如刀,在他和他带回来的几块沾满污迹的合金板之间来回扫视,那审视的目光仿佛要把他和那些金属一起洞穿。

“妈…爸…姐…” 陈子睿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左臂刚一用力,一股钻心的剧痛猛地袭来,让他倒抽一口凉气,眼前又是一阵发黑。

“别动!” 姚静文慌忙按住他,泪水又涌了出来,“你这孩子!到底去哪了?怎么伤成这样?这手…” 她看着陈子睿被简单布料包扎、却依旧渗出暗红色血渍的左手,声音哽咽得说不下去。

陈天祁猛地站起身,动作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和恐惧,几步走到简陋的地铺前,布满老茧的大手一把抓住陈子睿还算完好的右臂,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说!怎么回事?!是不是在‘金属山’跟人抢东西了?!还是…遇到凶兽了?!” 他声音低沉,像受伤野兽的咆哮。

窝棚里死寂一片。妹妹陈子兮被这压抑的气氛吓得缩在母亲身后,大眼睛里噙满了泪水,怯生生地看着哥哥。

陈子睿忍着右臂的疼痛和左掌的剧痛,艰难地喘息着。大脑在剧痛和“青木回天丹”残余药力的作用下高速运转。城主府、林曦月、诡异的能量体、核心舱的爆炸、那闪现的古老文字……这些信息如同风暴般在脑海中旋转。绝不能透露!这牵扯太大,稍有不慎,不仅是他,整个家都可能万劫不复!

“没…没有凶兽。” 陈子睿避开父亲逼人的目光,声音虚弱但尽量平稳,“找到几块板子…想撬下来的时候…架子塌了…手被…被压了一下…” 他抬起下巴,示意那几块沾满油污锈迹的合金板。

“塌了?” 陈子衿冰冷的声音响起,带着明显的不信。她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陈子睿,眼神锐利得能剥开谎言,“陈子睿,你当我是傻子?塌了能塌出这种伤?这像是被重物砸压的钝伤?” 她指着那狰狞的包扎处,“这更像是…被高能武器近距离擦过,或者被某种腐蚀性能量侵蚀!还有你嘴角的血!内腑震荡伤哪来的?!”

陈子衿在卫队预备役接触过各种伤势,她的判断极其精准。窝棚里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陈天祁的手攥得更紧了,姚静文惊恐地捂住嘴。

陈子睿的心沉了下去。姐姐的敏锐远超他的预估。他强迫自己冷静,大脑飞速编织着更合理的谎言碎片。“…是…是爆炸。” 他艰难地说,“我撬一块板子…下面…好像是个废弃的能量核心…不稳…炸了…碎片和气浪…” 这个解释勉强能沾点边,毕竟金属山里废弃能源核心爆炸并不罕见。

陈子衿死死盯着弟弟的眼睛,试图从那厚重的镜片后找出破绽。陈子睿强忍着精神上的疲惫和剧痛,眼神努力维持着虚弱和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后怕。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最终,陈子衿冷哼一声,移开了视线,但眼中的疑虑丝毫未减。“算你命大!” 她转身走向窝棚门口,抱起“夜枭”,声音冰冷,“再有下次,我打断你的腿,也好过你死在外面没人收尸!” 她掀开防雨布,身影消失在门外的昏暗中,继续她的警戒。

陈天祁看着儿子苍白虚弱的脸和那触目惊心的包扎,满腔的怒火最终化作一声沉重无比的叹息,松开了抓住陈子睿的手。他佝偻着背,走到那几块合金板前,默默蹲下,拿起工具,开始清理上面的锈迹和污垢,动作机械而沉重。姚静文则默默地打来一盆清水,用家里仅存的一点干净布条,小心翼翼地给陈子睿擦拭脸上的污迹和冷汗,泪水无声地滴落。

陈子睿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眼睛,疲惫如潮水般将他淹没。左手掌心那撕裂灵魂的剧痛在“青木回天丹”的持续作用下,正以一种缓慢到令人心焦的速度修复着,但每一次神经的抽动都提醒着他强行逆转那恐怖能量的代价。更深处,是精神力的枯竭,如同干涸龟裂的河床。然而,就在这片枯寂的“河床”深处,一丝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清凉感,正从贴胸收藏的《道德经》残卷中源源不断地渗出,如同涓涓细流,滋养着濒临崩溃的意识。

他尝试着在脑海中观想“上善若水”的意境,想象清凉的溪流包裹住灼痛的左手,引导着那丝来自经书的奇异清凉感流向伤处。效果很微弱,远不如丹药直接,但那种精神与经文共鸣带来的抚慰感,却让他纷乱的心绪渐渐沉淀下来。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 经文在心湖无声流淌。玄牝之门,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这描述,像极了生命本源生生不息的意境。或许…这不仅仅是防御和卸力的法门,也蕴含着恢复生机的奥义?

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那丝清凉感,如同在黑暗中摸索的盲人,尝试着按照经文描述的“绵绵若存”之态,让它在左手的伤处缓缓流转、渗透。剧痛似乎真的减轻了一丝丝,虽然微乎其微,却像黑暗中的一点萤火,带来了希望。

……

就在陈子睿在破败的窝棚里与伤痛抗争时,羊城第五区的权力中心——位于内城核心、由高强度能量护罩笼罩的城主府内,气氛却带着一种不同寻常的凝重。

一间风格古朴、却处处透着未来科技感的静室内。墙壁是温润的玉石,却内嵌着流动着数据的全息投影。檀香袅袅,与空气净化系统发出的微弱嗡鸣和谐共存。林曦月已经换下了那身月白色作战服,穿着一件素雅的青色练功服,垂手肃立。

她面前,坐着一位身着深灰色复古长袍的老者。老者面容清癯,须发皆白,眼神却温润平和,如同古井深潭,仿佛能映照人心。他正是林家地位尊崇的长老之一,林玄松,也是此次“金属山”历练的带队者。

“福伯的初步分析报告出来了。” 林玄松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直抵人心的力量,他手指在身侧的玉质扶手上轻轻一点,一道光幕在两人面前展开,上面是复杂的数据流和几段模糊的能量波形图。“那能量体的构成…非常奇特。非生物质,非精神聚合,更非已知的任何元素能量。它的核心波段,呈现出一种…高度有序却又充满混乱的矛盾特性,像是…某种失控的、拥有基础逻辑回路的‘程序’能量。”

林曦月清冷的眸子紧紧盯着光幕上的数据,回想起那银白水球疯狂冲击控制台的样子,点了点头:“它似乎极度渴望接入那个控制台,却无法突破某种屏障,甚至因此产生了强烈的‘痛苦’和‘愤怒’情绪。”

“情绪?” 林玄松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曦月,你确定是情绪?而非单纯的攻击指令?”

“确定。” 林曦月的语气斩钉截铁,“它的尖啸中蕴含的精神波动,传递出的就是极端的痛苦、焦躁和…一种被阻隔的渴望。尤其是最后,当那个学生…” 她顿了顿,脑海中浮现出陈子睿挡在她身前展开水幕、以及最后引导逆转银锥的决绝身影,“…当陈子睿同学用那种奇异的力量阻挡它,甚至最后逆转它的攻击时,它爆发出的怨毒和不甘,绝非程序化的反应。”

“陈子睿…” 林玄松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目光落在光幕上另一份简略的档案上——第五区第三中学,高三(七)班,家境贫寒,成绩优异,超强心算能力,无觉醒记录。档案干净得如同一张白纸,却又因为今天的事件而显得无比刺眼。“说说他。从头到尾,不要遗漏任何细节。”

林曦月深吸一口气,将“金属山”深处遭遇陈子睿,他如何用那淡蓝色水幕抵挡诡异能量攻击,那只纸船在关键时刻爆发奇异光芒驱散寒意,以及最后在核心舱室,他如何以重伤为代价,用那深蓝色、蕴含逆转之力的水幕强行改变银锥轨迹、保护了控制台残骸(虽然最终爆炸)的过程,事无巨细地描述了一遍。她的话语冷静客观,但提及陈子睿那匪夷所思的能力时,清冷的声线依旧不可避免地带上了一丝波澜。

“淡蓝色光幕…能卸导、分散能量攻击…甚至能引导逆转…” 林玄松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眼神深邃,陷入了沉思。“其能量性质…温润平和,包容性强…与你所见的纸船光芒类似…与基因原能和精神念力均截然不同…”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林曦月,“曦月,你感觉,那像什么?”

林曦月沉默片刻,清丽的脸上露出罕见的困惑和不确定:“福伯的仪器也无法分析其能量频谱,它…仿佛独立于我们现有的认知体系之外。硬要说…有点像古籍中记载的‘先天一炁’,或者…某种法则层面的显化?但…这太匪夷所思了。”

“匪夷所思…” 林玄松低声重复,眼中却闪烁着睿智的光芒,“灾变前的世界,我们了解的不过是沧海一粟。那些失落文明的遗产,蕴含着远超我们想象的可能。”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光幕上陈子睿那简单的档案照片,“这个陈子睿…他身上有大秘密。那本他拼死保护的‘破书’,可能就是关键。还有那只纸船…”

“长老,需要我…” 林曦月眼神一凝,做了个隐晦的手势。以城主府的力量,要“请”一个平民学生来“协助调查”,易如反掌。

“不。” 林玄松果断地摆了摆手,目光深远,“此子心性坚韧,重情义,更有大毅力。强行逼迫,只会适得其反,甚至可能毁掉这珍贵的‘钥匙’。”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他不是需要资源修缮房屋吗?他姐姐不是在卫队预备役?他父亲不是在工厂带伤工作?”

林曦月瞬间明白了长老的意思:“您是…想施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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