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暗流与微光（2/2）
“是投资，也是观察。” 林玄松缓缓道，“以城主府的名义，给予他家庭一些切实的帮助，解决他的后顾之忧。同时，以‘人才发掘’为由，给予他一些…特殊的‘关注’和‘机会’。比如，开放部分低权限的古籍数据库给他查阅？或者，提供一些特殊的‘训练’资源？看看他，以及他背后的秘密，会如何成长。” 他看向林曦月，“此事由你负责接触，保持适度距离，留心观察。记住，我们的目标是解开古文明之谜，寻找对抗灾变、乃至走向星空的钥匙，而非控制或掠夺个人机缘。待之以诚，或许收获更大。”
“曦月明白。” 林曦月恭敬地应下，心中却翻涌着复杂的情绪。那个在角落里安静看书、穿着洗白校服的陈子睿，那个在金属山深处爆发出不可思议力量的陈子睿，身影在她脑海中重叠。她第一次，真正正视了这个原本如同尘埃般不起眼的同学。
……
“金属山”深处，核心舱室的废墟。
尘埃落定，死寂无声。焦糊味和金属熔化的刺鼻气味混合在一起，诉说着不久前那场惊心动魄的毁灭。
几道穿着全覆盖式黑色特种作战服、行动无声无息的身影，如同幽灵般出现在爆炸现场。他们的头盔面罩上闪烁着微光，扫描着狼藉的现场。为首一人身材高大，作战服肩部有一个暗金色的徽记，正是城主府直属的“暗卫”标志。
“报告，现场残留能量已降至安全阈值以下。目标能量体确认湮灭，无再生迹象。” 一个暗卫通过加密频道汇报。
“控制台核心彻底损毁，数据存储单元物理性湮灭，无复原可能。”
“发现高纯度能量灼烧残留，轨迹分析…与林小姐描述的‘未知防御能量’特征部分吻合。另检测到微量‘青木回天丹’成分残留，与目标人物陈子睿的伤势报告吻合。”
为首的暗卫队长走到那彻底碎裂的水晶面板前，蹲下身，用带着传感器手套的手指，极其小心地拂开表面的浮尘和细小碎片。他的目光锐利如鹰，仔细搜寻着任何可能的痕迹。
突然，他的动作顿住了。
在水晶面板一道深深的裂痕边缘，极其细微的、几乎被爆炸烟尘完全覆盖的地方，沾着一小片东西。
那不是金属，也不是线路残骸。那是一小片极其微小的、深黄色的…纸屑？
纸屑边缘不规则，质地奇特，带着一种历经漫长岁月的脆弱感。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极其微弱、几乎无法捕捉的…一丝墨迹？那墨迹的形态，隐约像是一个极其复杂的方块字的一小部分笔画！
暗卫队长瞳孔微缩。他立刻取出一个特制的、散发着柔和蓝光的透明容器，用精密的镊子，如同对待稀世珍宝般，将那不足米粒大小的深黄纸屑小心翼翼地夹起，放入容器中密封。
“发现未知有机材质残留物，疑似…古文明纸质载体碎片。已取样。” 他的声音透过面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震动。
容器中的纸屑，在幽蓝的光线下，仿佛沉睡的尘埃，却可能承载着足以颠覆认知的秘密。暗卫的身影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废墟深处，只留下爆炸的余烬和更加深邃的谜团。暗流，在羊城的阴影中，无声涌动。
……
两天后，傍晚。
陈子睿家破败的窝棚前，气氛有些诡异。
几块明显经过处理、边缘整齐、闪着金属冷光的厚实合金板材，以及一箱密封完好的高强度螺栓和密封胶，整整齐齐地码放在地上。旁边，还放着一个印着第五区公立医院标志的医疗箱，里面是几盒昂贵的合成生长因子喷剂和高级消炎药。
一个穿着城主府后勤处制服、面带标准微笑的中年男人，正将一份盖着红印的文件递给还有些发懵的陈天祁。
“…陈先生，这是城主府特批的‘灾后重建特殊援助物资’，用于补偿贵户在本次兽潮中的损失。手续已经办妥，您签收一下即可。另外，” 男人指了指医疗箱，“这是配套的‘伤残抚慰药品’，请务必按说明使用。”
陈天祁拿着那份轻飘飘却重如千钧的文件，粗糙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他看着地上那些他辛苦一年也未必买得起的物资和药品，再看看窝棚里脸色依旧苍白但精神明显好了不少的儿子，一时间百感交集，喉咙像是被堵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城主府？为什么会突然关注到他们这种底层家庭？难道是因为子睿的伤？可那点伤…值得城主府亲自送药送物资？
姚静文更是手足无措，一个劲地道谢，却又觉得这“恩惠”来得太突然，太沉重。
只有靠坐在窝棚里、左手缠着新换的干净绷带的陈子睿，透过门帘的缝隙，平静地看着这一幕。他的镜片反射着夕阳最后一点余晖，看不清眼神。他轻轻抚摸着胸口，那里，《道德经》粗糙的书页紧贴着皮肤，传来温润的清凉感。妹妹陈子兮趴在他腿边，正用捡来的小石子，在泥地上画着歪歪扭扭的线条，浑然不觉外界的变化。
林曦月…或者说，她背后的城主府…开始了。
是善意？是投资？还是…一种更隐蔽的监视和控制？
他低下头，看着妹妹天真的侧脸，看着父母面对“恩赐”时那种混杂着感激、惶恐和不安的复杂神情，看着姐姐陈子衿抱着枪，站在远处阴影里，眼神冰冷而警惕地审视着城主府的人…
力量。
他从未像此刻这般，如此清晰地认识到力量的重要性。不是为了欺凌，不是为了显赫，仅仅是为了守护眼前这风雨飘摇中仅存的温暖，为了拥有在那些庞然大物面前，说“不”的资格。
**“道常无名，朴虽小，天下莫能臣…”** 经文在心湖流淌。道，隐于无名，如同未经雕琢的原木，虽微小，却蕴含着让天下万物都无法使之臣服的力量。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掌心在药物和那丝清凉道炁共同作用下缓慢滋生的麻痒感，感受着枯竭的精神力在经书滋养下如同春草般悄然复苏。那来自金属山核心、来自《道德经》深处的谜团，如同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正悄然扩散，推动着他，走向一条无法回头的、布满荆棘却也蕴藏着无限可能的道路。
微光在废墟中亮起，而羊城深沉的夜幕下，更多的眼睛，已经悄然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