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建康城外雷鼓震，顾昭夜议破敌策（2/2）

沈青竹甩下沾血的软剑，提气往皇宫方向掠去。

她知道，此刻整个北城的巡卫都会往这边赶，她必须在被围死前找到巫长老的法阵。

穿过三条巷弄，绕过两个巡卫队，沈青竹终于在皇宫后苑的假山下停住。

暗红雾气从地底翻涌而出，裹着若有若无的哭嚎，在月光下凝成一张张青灰色的脸。

假山上，一个穿玄色道袍的老者正踩着七星步，手中的摄魂幡猎猎作响，每晃一次，就有三两个冤魂被吸进幡面。

巫长老...沈青竹咬碎银牙。

三个月前云阳城三十七条村的惨案，就是这老东西用摄魂幡吸了百姓的魂，才让萧绎的军队一路畅通。

她摸向腰间的剑，却在抬手时顿住——假山下三步外，十二盏青铜灯围成圆阵，灯油里泡着人骨，这是血祭阵的阵眼。

何人擅闯？

冷喝从身后炸响。

沈青竹旋身，青锋剑与对方的横刀相撞，火星溅在她眉骨上。

来者是个穿金鳞甲的中年男子，额间有道刀疤从左眉划到右脸，正是萧绎的宫廷侍卫统领雷惊鸿。

暗卫？雷惊鸿横刀压下，刀风刮得沈青竹耳发乱飞，顾昭派你来的？

沈青竹不答，脚尖点地向后掠出三步。

她能感觉到，雷惊鸿的刀上带着杀力——这是个把忠诚刻进骨头里的人，绝不会留活口。

得罪了。她低喝一声，青锋剑挽出三朵剑花。

雷惊鸿的横刀招架得密不透风，两人在假山间腾挪，衣袂带起的风掀得摄魂幡哗哗作响。

沈青竹瞅准雷惊鸿收刀回防的空档，足尖点在假山顶的石笋上，整个人如白鸢冲天而起，掠过雷惊鸿头顶时，指尖弹出三枚透骨钉。

雷惊鸿旋身挥刀，透骨钉撞在刀面上叮当作响。

等他再抬头，沈青竹已消失在夜色里，只余一缕冷香混着血雾，散在摄魂幡前。

顾昭在大帐里来回踱步，靴底碾碎了三盏油灯的灯芯。

子时三刻，帐外突然传来轻响——是沈青竹特有的叩门声，两下重，一下轻。

他猛地掀开门帘，正撞进一团带着血锈味的冷香里。

沈青竹的夜行衣破了三个洞，左脸有道血痕，发簪歪在耳后，却笑得像捡了宝贝：摄魂幡在皇宫后苑假山，阵眼是十二盏人骨灯。雷惊鸿守着，不过...她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抖开是半块带血的人骨，我拔了阵眼的灯芯。

顾昭的手指在她发间顿住，最终只是扯过一旁的毛毯裹住她：伤得重吗？

皮外伤。沈青竹把人骨往桌上一丢，萧绎要在天亮前完成血祭，用这些冤魂冲我们的军阵。她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尖凉得像冰，顾昭，他要让冤魂变成鬼兵，到时候我们的士兵会被吓破胆...

所以我们提前动手。顾昭打断她，转身从案上抓起令旗，辰时三刻改到寅时末，三路突袭：赵无极大张旗鼓攻西门，雷惊鸿的禁军必然去援；我带阴兵从北门水道潜进去，直取阵眼；你...他顿了顿，你跟我一起。

沈青竹望着他眼底跳动的星火，突然伸手按住他持令旗的手：你要调动镇魂阵？

顾昭的拇指摩挲着判官笔的笔杆，那些被萧绎吸走的冤魂，该回家了。

帐外，更夫敲响了寅时的梆子。

顾昭掀开帐帘，望着东南方渐亮的天色，低声道：寅时末，月落星沉。他转身时，腰间那支野菊在晨风中轻轻摇晃，正好，送萧绎去见他的冤魂。

此时，五里坡外的官道上，赵无极正给战马系紧最后一道肚带。

他摸了摸怀里的火折子，咧嘴对身边的骑兵笑道：等会敲鼓时，给老子把劲儿使足了——咱们要让建康城的麻雀，都以为西门要塌了！

而建康城墙上，雷惊鸿摸着脸上的刀疤，望着西门方向渐起的尘烟，对身边的校尉沉声道：调三千禁军去西门，顾昭要攻城了。他没注意到，假山后的血雾里，有几缕淡白的影子正挣脱摄魂幡的束缚，飘向北方的夜空。

寅时末的晨雾里，三方的钟鼓即将同时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