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荆襄密谋阻阴帝,江总布网待君来(2/2)
观星台的晨钟刚响过三遍,月婵已换了身素色宫装立在南陈皇宫的宣政殿外。
她的裙摆扫过汉白玉阶,每一步都踩得极重,直到殿门开启,陈宣帝的声音从殿内传来:月师急召,可是星象有变?
陛下,阴帝命星昨夜突破勾陈煞,当有南下之举。月婵跪在金砖上,抬头时眼底映着殿顶的盘龙藻井,若我陈军此时围剿,恐犯之忌。恳请陛下暂缓对阴帝领的兵事。
陈宣帝的手指叩着御案,目光落在她腰间的观星玉牌上——那是先皇亲赐,特许她见星象而谏,无问尊卑月师可知,江总昨日刚递了密报,说阴帝欲夺荆襄?他顿了顿,若让顾昭占了荆襄,南北屏障尽失,朕的江山...
星象示吉。月婵截断他的话,阴帝命星与我陈的天市垣并无冲克,反有之象。她咬了咬唇,补了句,若陛下信臣,且看三月。
陈宣帝凝视她的眼睛许久,终于叹了口气:准。传旨下去,荆襄边军暂驻,不得轻动。
同一刻,南陈都城南苑的竹影深处,江总正将最后一枚棋子按在棋盘上。
棋盘是荆襄地形图,棋子是浸过毒的青铜钉,最醒目的那枚,正插在荆门渡口的位置。
顾昭若南下,必走荆门。他抚着花白的胡须,声音像浸了蜜的刀,命水军伏于西岸芦苇荡,弩手藏东岸峭壁,待其半渡,火箭齐发。他抬眼看向下方单膝跪地的黑甲将,再派使者去北周,就说阴帝若除,荆襄分与周军三成。
宇文赟那匹夫,最是贪利。
国师,若月师...
月师?江总轻笑一声,指尖划过棋盘边缘的观星台标记,她若真能算出什么,昨夜就该来拦我了。他将青铜钉又按深三分,去罢,告诉水军统领,误我大事者,诛九族。
顾昭的营帐里,烛火跳了三跳。
沈青竹的剑穗扫过案头的《荆襄水道图》,带起一片纸角:南陈边军突然按兵不动,月婵那女人的星象术,怕是起了作用。她转身时,发间的野菊蹭过顾昭的肩,我前日截获的密报里,江总派去北周的使者,已经过了淮河。
所以?顾昭放下狼毫,墨汁在二字上晕开个小团。
要破局,得先稳住南陈。沈青竹抱臂倚着帐柱,目光却悄悄落在他微抿的唇上,月婵那性子,最厌阴谋。你若亲自去观星台见她...总比隔着诏书虚与委蛇强。
顾昭盯着地图上的观星台标记看了片刻,突然笑了:青竹,你这是在帮我,还是在帮月婵?
谁帮你了!沈青竹的耳尖瞬间通红,转身就要掀帐出去,却被顾昭抓住手腕。
他的掌心带着常年握刀的薄茧,轻轻一拉,便将她扯得近了:我去。今夜子时,观星台顶。
沈青竹的心跳声盖过了帐外的风声。
她挣开手,却没真走,只是背对着他整理发梢:...记得带判官笔。月婵那女人,最信因果。
子时三刻,观星台的琉璃瓦在月光下泛着幽蓝。
月婵站在台顶,裙裾被山风掀起,露出脚边未燃尽的三柱香。
她望着山脚下逐渐清晰的人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观星玉牌——那是顾昭的方向,带着若有若无的阴司气,像极了他第一次用判官笔时,落在她手背上的金光。
顾昭的脚步停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
月光漫过两人之间的空隙,将他的影子与她的影子叠在一起,像幅未写完的画。
月师。他开口。
顾昭。她同时出声。
两人的声音撞在一起,又都沉默下来。
观星台下的更夫敲响了三更,梆子声惊起几只夜鸟,扑棱棱掠过台顶的星图。
月婵望着他眼底的光,突然想起昨日星象里,那枚冲破勾陈煞的命星——原来,最亮的星子,从来都不需要谁来指引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