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昔梦(2/2)
我说:“你也这样看吗?我仔细想想,我确实不太合适在机关工作。性子急,秉性又直。机关需要的是慢吞吞又转弯抹角的按步就班!你怎么样啊?这里的工作够轻闲吧?”
他说:“岂止是清闲,简直是无事可做!这才是‘一杯浓茶一支烟,一张报纸看半天的机关生活!’”口气中颇有一些抱怨。
我看看他的办公桌上,铺满了灰蒙蒙的一层灰。并不曾见有报纸。办公室里也不见有报架,估计想看报纸还得去办公室借。我突然感觉再坐下去也有些无趣。我可不想听一个被打入冷宫的人的满腹牢骚。甚至也许是这满腹的牢骚正没有个发泄处呢!我何必自己凑上去?我赶紧借故离去。
如果我不下海,在机关里的最后结局很可能也是这样!混得好一些,去市机关的部门去当个副职,明的是升,暗的是降。‘宁为鸡首,不为牛尾’哦。混得差一些,去区机关的其他部门任党组书记,不再担任行政实职。混得再差一些,去人大、政协挂个虚职,在那儿安度晚年。真正过起了像他这样的‘一杯浓茶一支烟,一张报纸看半天’的悠闲生活。但是,我既不喝茶,也不抽烟。喝着白开水看报,恐怕也会感到乏味的吧?尤其是,过去都是我做主的,后来我却做不了主了。偏偏我又是总喜欢多角度地分析问题,自认为比旁人看问题透彻的主,那一份的失落,恐怕也不是我能承受得了的!可是,我下海了才几年的时间,偏偏又面临着是去还是留的抉择,这真让我颇费踌躇啊!
前不久还跟他一起去山东的蓬莱呢!也不知是从哪里搭来的关系,有人跟他说,山东省的蓬莱市要开发一条步行街。他顿时来了兴趣,决定自己驾车去。我知道,山东是他的老家。每一个人对故乡总会有一种难以割舍的情结。小车一路朝北再朝东。蓬莱是一个北边临海的城市。城市面朝着群山,总给人一种灰蒙蒙的感觉。远没有南边临海的城市的那种阳光和潇洒。据说八仙过海是从这里启程的,城市或多或少总给人感觉像是沾染了许多的仙气;或者自自然然地每天都在升腾着仙气。所以,总给人一种灰蒙蒙、云里雾里的印象。
时值冬季,海面上掠来的风针刺入骨。当地的有关部门早已在那儿恭候大驾,仿佛迎接着富商大贾。他是一副十足的当仁不让的架势,仿佛锦衣还乡;我却颇感局促。我很清楚,我们底细与迎接的人心中的期望相距太过遥远。但是,到了这种场合,我毕竟也不得不脸上露出许多的矜持来。
入住的是面临大海的那家宾馆。站在宾馆大门前朝左侧望,一派波涛汹涌着的大海。翘首回望,能远远地看到那个建在延伸向海的半岛上的久负盛名的蓬莱阁。那是探向大海的一段丘陵,一团灰蒙蒙的楼台建造在丘陵的顶上。楼台的外侧,有着呈波浪形的围墙。楼台便仿佛是在波涛中向前的画舫。
晚上照例是地方上的招待。改革开放这么多年,菜肴的特色已渐渐失去,南北菜混搭的格局。鲁菜早已失去了它的纯真,极像是久陷于风尘中的少女。酒席上的交谈原本并不能当真,我却辨出了对方急于邀我们去投资的那一份迫切。他们将项目的前景描绘得无比灿烂,反倒增添了我心中的许多警惕。如果项目前景真的如他们描绘的那么灿烂,为什么这么大老远地要找我们来赚钱?难道当地的老板会没有投资的兴趣?这种虚头巴脑的招商引资,我在机关工作时也常常亲力亲为。我自然不可能稀里糊涂地受他们的诱惑。
我问了几个敏感的问题,如,这条待建的步行街两侧各有多少米宽的土地可供一并开发利用?设想中的步行街总长度是多少?步行街的宽度是多少?涉及到的拆迁房屋有多少面积?这些拆迁房的产权属于国家的还是私人的?当地的土地批租价格是多少?常常采取什么样的方式批租?当地商业中心的商业用房的售价是多少?住宅用房的售价是多少?当地的钢材价格、水泥价格、红砖价格各是多少?我想,这一系列的问题搞清楚了,这个项目能不能投资也应该基本有数了。
显然,我的这一连串的问题,他们根本就没有事先认真讨论过。期期艾艾、躲躲闪闪,谁也说不出一个道道来。也有可能,他们是不愿意回答。担心一回答,他们所描绘的灿烂就要穿帮。据说,蓬莱的海上常常会出现海市蜃楼,他们是在给我们描绘海市蜃楼呢!我已经心中有数了。
晚饭后,我要求去现场看一看。他们说,现在这黑咕隆咚地怎么看?我问,那儿通不通路?车子能不能进得去?他们说,路通的,路怎么不通?车子也肯定能开得进去!小路的东侧是大马路,小路的西侧是商业街。我说,那我们就开车去兜一下吧!
我们的车跟着他们的车走。拐进那条小路时,前面的车上特意下来下一人坐在我们的车上。我将车窗放下,车一边开,一边听他的介绍。车大灯将小路两侧的房屋照得一片通明。很明显,这些都是类似于棚户区的民房。似乎零星着还开着一些小店,只是已在晚上,商铺早已打烊。我们一路无语,他却喋喋不休,认真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车子从小路的西端出来,我让车暂停片刻。我说,我去商铺买些东西,我让他们在车里等我。我跑进了拐角上开着的一家商铺,与铺主攀谈。铺主告诉我,这个铺面他是从别人手里租来的。我询问了每月的租金。哦,我已明白了,商铺的销售价格应该在什么价位了。我问他每月的营业额,以此判断他支付的租金是否合理。我不敢逗留太长时间,生怕引起他们的疑惑。
回到车上,陪同说,早已安排好了,去放松一下吧!我不知道他们安排好了什么?但是,既然说是去放松一下,那就入乡随俗吧!他们带我们去了一家卡拉0k厅,那就去0k一下吧!刚在包厢里坐下,一队女孩便鱼贯而入,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陪歌的来了。主人让我们自己挑,我看看他,他也看看我。我顺手指了指第一位,就她吧!他挑了一个很娇小的女孩。走到我身边的是一位胖胖的女孩。两个女孩走近我们身边,很自然地拿起茶几上的啤酒和走向主人的那几位女孩一起,熟练地“乒乒乓乓”开了起来。顷刻之间,茶几上的啤酒瓶都已被掀开的盖子,一切如仪。
灌了一通啤酒之后,我们已是趣味索然。主人说,今天就到这里吧,你们一路劳顿,也辛苦了,还是早点休息吧!好吧,好吧!那就回宾馆吧!我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刚想脱衣洗澡,却传来了敲门声。我问,是谁?外面说是服务员。我将门打开,自顾去洗漱间放热水。待我从洗漱间出来,却见一个胖胖的女孩正背着我在脱衣服。上衣已经脱去,她正反背着手在解背上的胸罩扣。我吃了一惊: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儿?”
女孩转过身来,朝我笑:“他们让我们来陪你们!”
这不是刚才在卡拉0k包厢陪唱的女孩嘛!“不!不!不!你不要脱衣服!”我忙不迭地摇手说。
“你先把衣服穿上!”我说。
“衣服穿上怎么干活呢?”她说,“我想洗个澡呢!”
“谁让你来干活!”我有些气急败坏,“谁让你到这儿来洗澡!”
“你不是在放水嘛?”她说,“我们一起洗个鸳鸯浴吧!”
“走吧!走吧!”我说,“我这里没有活要你干!”
“他们都已经付过钱了呢!”她坚持说。
“你走吧!你走吧!”我朝他连连挥手。我哪里敢碰她,“你就当是已经干过活了嘛!”
“你……?”她朝我忽闪着眼睛,似乎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赶她走。(……此处略去36字)偏偏碰到我这个一直将妓女看作是公共厕所的人。我怎么肯在公共厕所里打滚?
“你走啊!”我皱着眉头很认真地催促道。
隔壁的房间里传来了一声声的娇呼。她说:“你一起来的那个人已经干上了呢!你听,女人喊得这么响!你放心好了,我带着套套呢!保证不会弄脏你的身体!”
“我身体不行!”我只有撒谎道,“你快走吧!”
她却一步欺近我身,********。我没提防她居然会来这么一手,饶是我反应快,(……此处略去41字)说:“你骗我!你明明行的!”
“你烦不烦啊!”我正色道,“我跟你说了,我不想!我不想要!快走!”
她有些负气了,也不扣**,自顾将丢在床上的衣服穿上,拿起床头柜上的那个包包朝外走。走过我身边时,轻声骂了一句:“孬种!”见她走出门外,我赶紧去将门锁上,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此处略去86字)热水浸泡后的身体通红。我舒舒服服地躺进柔软的被窝,惬意的感觉很快淹没了我的四肢百骸。我很快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凌晨,我早早起来,伏在桌子上测算上一天得来的那些数据。算来算去,不管我怎么算,这条设想中的步行街,一是投资的额度太大,不是我们能承受得了的;二是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不是我们能掌控的。这些不能掌控的不确定因素,很有可能会成为我们的投资风险。三是只要我有部分资金进入这里的账户,很可能因此被他们拖住了脱不了身。这是昨夜的酒席上他们反复强调的。他们甚至说,帐户你们自己开,到时候,只要向他们出示已到了账户的资金证明,他们就会帮助向市政府争来许多优惠政策。这是明摆着在钓鱼呢!而且,这鱼饵还要我们自己掏腰包买!我不敢去惊动董事长,他昨天一路劳顿,晚上,又讨伐得人家娇呼连连,我怎么忍心早早去唤醒他。
天已大亮,我走出房间,去院子里的绿地上散步。这家宾馆看来还真是上了点档次的。已是隆冬时节,居然依旧是绿地茵茵。我一边散步,一边仔细端详脚下的绿色草坪。像是高尔夫球场上常用的那种耐寒绿草,根根枝叶如短针般直立,很是生机盎然。我抬头遥望低山顶上波浪形围墙和那重重叠叠的灰色楼台,我不知道,在遥远的古代,是不是真有八位神仙从这儿过海!这“八仙过海”的传说,到底源于什么?是这座城市北邻的海上常常出现海市蜃楼吗?是海市蜃楼带给了世人丰富的联想?但是,这八位仙人的前生后世,寄托着人们的善良愿望和美好理想是可以肯定的。这些善良愿望和美好理想世人无法企及,只能假托神仙来实现。这也算是追求理想的另一种途径吧!
那么,这海市蜃楼又是怎么一回事呢?真的是像书上说的或者报纸上描绘的?是天空中的光和湿度,将远处的实景折射到这里来了?如果是实景折射,为什么会出现古代的场景?难道古代的场景一直隐藏在那儿,一俟时机成熟,便以实景的形式再现了出来?那么,这个古代的场景,又是怎么隐藏的呢?它隐藏在哪儿呢?为什么它一呈现,便会被折射在这一方的天空成为海市蜃楼?
我在绿地上浮想联翩,董事长已睡眼惺忪地出来。显然,他是从窗户上看到我在散步,才匆匆地起床的。
“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他问。
“睡不着。早晨我将昨天讲的数据测算了一下,觉得这个项目,我们不能踏进来呢!”我说。
“为什么?”他问。
我跟他一点,二点,三点,列数了我的考虑。当讲到那些不确定因素时,他问:
“你怎么知道这里商铺的销售价格?”
我说:“我昨夜不是去商铺转了转嘛。”
“哦!”他说,“问了商铺的主人呀?”
“没有。”我说,“铺面是他租来的。我只问了他租金是多少!”
“租金和商铺的销售价格有关系吗?”他问。
“当然!”我说,“我也只能测算一下大致数。”
“那这个项目怎么办呢?”他问。
“当然没法做!”我说,“一踏进来,就被他们拖住了!到时,肯定是死翘翘了!”
“那等会儿他们来了怎么答复他们呀?”他的口气有些犹豫。似乎是昨夜的女人,让他感觉“吃了人家的,嘴软了!”
“你就说,这个项目我们得回去好好地测算一下,就可以了。”我说。
他点点头。
一忽儿,他们一来,便果然问昨夜对这个项目考虑得怎么样?他迟疑了一下,终于按照我说的话说了。但说这句话时,我听出来,他的口气是犹豫的,似乎有着很大的顾忌。我知道,他的顾忌很可能是因为昨夜娇声连连的那个女人。我却没有这样的顾忌。
回小城后的一段时间里,对方时有电话来,问项目测算得怎么样了?他告诉我说,他应付不了了。我不知道,他应付不了是什么意思?我跟他说,下次再有电话来,让他们打给我吧!就说,房地产这一块,我在做主!果然,没几天,便有电话打过来。我回答得很干脆:“这个项目,我们已经仔细测算过了。我们不打算参与了!下一次如有其他项目,我们再合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