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弑“父”(2/2)
纳克雷则完全不同。它那数十颗分布在身体各处的、充满恶毒与狡黠的眼睛,清晰地捕捉到了自己麾下大军那堪称雪崩式的溃败。一种混杂着难以置信、暴怒以及一丝源自本能的、对未知威胁的恐慌情绪,如同最剧烈的毒液般在它那庞大的、由灵能和异界物质构成的躯体内猛烈沸腾。它清晰地感受到了那些新出现战士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与莫塔里安同源,那种令人厌恶的、充满秩序与钢铁意志的味道,但却更加规范化、更加统一,并且……带着一种它无法理解的、系统化的毁灭性!这不再是它熟悉的、可以随意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人类反抗军,而是一支真正的、来自星海的战争机器!
“蝼蚁!更多的、讨厌的蝼蚁!”纳克雷发出了一声尖锐到足以撕裂耳膜的灵能尖啸,这啸声中充满了气急败坏与试图挽回局面的疯狂。它试图再次释放强大的精神冲击波,干扰莫塔里安的动作,并震慑那些正在屠戮它军队的钢铁战士。然而,阿斯塔特修士经过强化的意志和精神防护,以及他们动力甲内置的防御符文(部分得益于千子军团的提前准备),使得这仓促的灵能攻击效果大打折扣。
它那庞大的、如同山峦般的身躯因极致的愤怒和那丝不断放大的恐慌而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它意识到,局势已经彻底失控!它必须立刻、马上解决掉莫塔里安!这个它一手“培养”出来的、最大的错误,最大的变数!只要杀了他,这些突如其来的入侵者或许就会失去目标,它还有机会重整旗鼓,或者……逃离!
“你的‘救兵’改变不了你的命运,逆子!”纳克雷狂吼着,将所有残存的灵能疯狂地汇聚于它那几根最粗壮、最强大的触手之上。这些触手瞬间膨胀,表面闪烁着不祥的幽绿色能量电弧,如同数条蕴含着雷霆万钧之力的巨型能量鞭,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覆盖了莫塔里安所有可能闪避的角度,同时从数个方向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狠狠地抽击而去!“你依然会死在这里!像条不听话的野狗一样,死在我的脚下!”
面对这显然是纳克雷拼尽全力的、意图同归于尽的致命一击,莫塔里安那双隐藏在呼吸面罩后的眼睛,锐利到了极致,仿佛能洞穿一切能量的流动轨迹。他没有选择常规的后退闪避或举械格挡——那在如此密集的攻击下几乎是徒劳的。反而,他做出了一个极其冒险、近乎于自杀的、完全违背常理的战术动作——他迎着那足以将黎曼鲁斯坦克都抽成废铁的、闪烁着毁灭性能量的触手,发起了决死的冲锋!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放缓。就在那数条能量触手即将及体的瞬间,莫塔里安那庞大的原体身躯,以不可思议的柔韧性、协调性和超越生物极限的速度,做出了一系列细微到毫米级、精准得如同机械般的规避动作!他的身体时而侧滑,时而低伏,时而以最小的角度扭转,能量触手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和毁灭性的灵能波动,堪堪擦着他的防护服、他的肩甲、他的头盔掠过,最近的一次甚至在他胸甲上留下了一道焦黑的灼痕,却未能真正结实地命中他的身体!
而莫塔里安,已经利用这间不容发、电光火石般创造出的微小空隙,如同鬼魅般,成功突进到了纳克雷那臃肿不堪、布满了蠕动囊泡和分泌粘液腺体的躯体正下方——一个相对脆弱、也是它那些主要触手难以完全防护和发力的视觉与攻击死角!
“你的统治……”莫塔里安的声音第一次清晰地、透过那粗糙的呼吸面罩传了出来,那声音冰冷、沙哑,因长年隔绝和压抑而显得异常,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宿命与枷锁的、不容置疑的决绝,“……结束了!”
他双手紧握那柄巨大、象征着死亡与收割的巨镰“沉默”的长柄,全身的肌肉纤维在一瞬间绷紧如超强合金,原体级别的磅礴力量,连同他积攒了数十年、早已融入骨髓的憎恨、屈辱、孤独,以及对解放这片土地的无比渴望,尽数灌注于这注定载入巴巴鲁斯史册的一击之中!巨镰那闪烁着幽冷寒光的、弧度完美的刃口,划出了一道充满死亡美学、仿佛蕴含着宇宙间某种终极真理的致命弧线,自下而上,以开天辟地之势,狠狠地、毫无阻碍地劈入了纳克雷那庞大躯体的最核心区域——那里很可能是它邪恶生命的灵能枢纽所在!
“嗤——!!!”
一声并非金属碰撞,而是撕裂某种充满高密度灵能、恶臭粘稠物质和异界组织的、令人头皮发麻、牙酸倒胃的巨响,猛然爆发开来,甚至短暂压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声音!
纳克雷发出了它生命中最后一声、也是最为凄厉和绝望的尖啸。那啸声中充满了极致的痛苦、无法接受现实的震惊,以及所有野心与暴虐彻底破灭的虚无。斑斓的、散发着强烈腐蚀性与剧毒的体液,如同高压水枪般从它躯干上那道巨大的、几乎将它斜斜劈开的创口中疯狂喷涌而出,如同为它的死亡献上的最后一场污秽之雨。它那庞大的身躯开始了剧烈的、不受控制的抽搐和痉挛,悬浮的高度骤然降低,最终如同一个被彻底抽空了气体、并被内部爆炸摧毁的、腐烂到极致的热气球,沉重地、带着山崩地裂般的声势,轰然砸落在被鲜血和焦痕浸染的冰冷岩石地面上,激起漫天弥漫着毒雾与尘埃的烟尘。
莫塔里安静静地站在倒下的、仍在微微抽搐的纳克雷尸体旁,剧烈地喘息着,白色的水汽从他的呼吸面罩边缘急促地喷出。他手中那柄巨镰“沉默”依旧被紧紧握着,镰刀那巨大的刃口上,正缓缓滴落着纳克雷那色彩诡异、散发着恶臭的污血,一滴一滴,落在焦黑的地面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他低头,用一种复杂到难以言喻的目光,俯视着这个曾是他所有梦魇源头、代表了他整个苦难过去的“养父”,这个巴巴鲁斯数代人苦难的象征,如今已是一具正在逐渐失去活性的巨大尸骸。
周围,第十四军团的战士们已经彻底肃清了所有残余的、失去指挥而陷入混乱的异形敌人。他们并没有欢呼,也没有立刻上前,而是自发地、沉默地围拢过来,在莫塔里安身后形成了一个肃穆的半圆。他们卸下了头盔,露出了一张张饱经战火、此刻却写满了无比复杂情绪的面孔——那其中有刚刚找到基因之父的激动与崇敬,有亲眼目睹原体伟力的震撼,有对这场惨烈战斗的肃然,也有一丝对于未来不确定性的悄然滋生。空气中,硝烟味、异形血液的浓烈恶臭、电浆武器留下的臭氧味,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胜利喜悦、宿命终结与新时代未知的沉重寂静,交织在一起,弥漫在每一个人的呼吸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