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身世(1/2)

当莫塔里安那凝聚了毕生憎恨与不屈意志的终极一击,将纳克雷那庞大而丑恶的躯体彻底劈开,伴随着异形暴君震耳欲聋的濒死尖啸轰然坠地时,支撑这位原体战斗至今的那股由复仇怒火与钢铁意志熔铸而成的无形支柱,仿佛也在瞬间达到了承载极限,轰然断裂。

他成功了。他以自己的双手,以最直接、最残酷的方式,终结了奴役他、扭曲他童年、并将无尽苦难强加给整个巴巴鲁斯的梦魇。一股纯粹、原始、近乎野蛮的复仇快意,如同高压电流般瞬间贯穿了他的神经,带来了短暂却极致的宣泄。然而,这极致的情感巅峰过后,紧随而来的便是物理与精神双重层面的、无法抗拒的彻底虚脱,以及被暂时压抑、此刻却如同火山爆发般反噬回来的、遍布全身的撕裂性剧痛。

持续了不知多久的高强度、高烈度搏杀,无数次在纳克雷那缠绕着邪恶灵能与腐蚀性能量的触手挥舞间与死亡擦肩而过,早已对他的原体之躯造成了远超表面可见的沉重创伤。他那身由巴巴鲁斯本地材料粗糙拼凑、勉强提供基础防护的装备早已支离破碎,多处被撕裂,露出下面深可见骨、甚至隐隐能看到闪烁着微弱灵光(原体本质正在抵抗)的可怕伤口。这些伤口并非单纯的物理撕裂,边缘呈现出令人不安的、如同纳克雷本体色彩般的斑斓异色,并且伴随着细微的、仿佛活物般的蠕动——那是纳克雷蕴含的独特毒素与恶毒灵能残留,正在疯狂地侵蚀、腐化着他那半神级别的生命本质。即便是拥有帝皇基因的强大原体,在经历了如此程度的意志与肉体的双重透支,以及这种源自异形巫术之主的恶毒侵蚀后,也已然逼近了其承受的极限。

他那伟岸如山岳般的身躯不受控制地晃了晃,本能地试图将巨镰“沉默”那冰冷的长柄插入地面,以此作为支撑。然而,这柄刚刚饮下仇敌之血的沉重武器,此刻在他手中却仿佛重若星辰,难以驾驭。他眼中那如同巴巴鲁斯永冻岩层般冰冷锐利的光芒迅速黯淡、涣散,被生理上的极限痛苦与意识模糊所彻底覆盖。最终,在这片因他惊天一击而陷入死寂的战场核心,在无数道聚焦于他身上的、混杂着各种复杂情绪的目光注视下,莫塔里安——这位刚刚完成了史诗般弑“父”壮举的巴巴鲁斯解放者——向前踉跄了一步,膝盖一软,随即那庞大的身躯失去了所有支撑,如同被伐倒的巨树般,沉重地、了无生机地轰然倒在了纳克雷仍在微微抽搐的尸体旁,彻底失去了知觉。

“原体!” “父亲!”

惊呼声与饱含焦急的呐喊瞬间撕裂了战场核心区那令人窒息的寂静!距离最近的那几名第十四军团战士,他们的反应完全源自基因深处烙印的本能与长期严酷训练形成的条件反射。没有丝毫犹豫,如同扑向珍贵圣物的虔诚信徒,他们猛地冲上前去。动作迅捷却异常谨慎,几人默契地配合,小心避开了那些狰狞的、流淌着异色血液的伤口,稳稳地托住了莫塔里安倒下的庞大身躯。他们迅速而专业地检查着他的生命体征——脉搏、呼吸、灵能波动(通过简易探测器),每一张被头盔或裸露出的面庞上都写满了毫不掩饰的焦急与深切的担忧。对他们而言,这不仅仅是任务目标,这是他们刚刚寻回的基因之父,是第十四军团未来的灵魂与指引,是帝皇伟大蓝图不可或缺的一块基石!绝不能在胜利的曙光刚刚降临之时就失去他!

然而,这突如其来、充满效率却又带着某种“所有权”宣告意味的救援行动,在另一群人眼中,却引发了截然不同、甚至充满矛盾的反应。

那就是始终追随莫塔里安、来自巴巴鲁斯各个饱受苦难部落的本土“死亡守卫”们。

这些战士,他们身上的防护服更加破烂不堪,沾满了泥泞与干涸的血迹,手中的武器多是粗糙的骨刃、淬毒的长矛或简陋的火器,每一张从呼吸面罩后露出的脸上,都刻着长期在毒雾、饥饿与纳克雷暴政下挣扎求存所特有的疲惫、坚韧,以及刚刚目睹领袖完成壮举后燃起的、近乎狂热的崇敬与即将迎来新生的激动。

但此刻,这激动迅速被茫然与不安所取代。

这些从天而降、装备精良到令人炫目、战斗力恐怖到瞬间清扫了纳克雷大军的“天兵天将”究竟是谁?他们为什么要如此急切地救助莫塔里安大人?他们的动作如此熟练、如此自然,仿佛照料莫塔里安大人是他们与生俱来的职责,仿佛他本就属于他们?一种被无形力量排除在外的疏离感,以及对这些陌生、强大且组织严密的势力本能的不信任与警惕,如同冰冷的毒雾,开始在他们中间无声地蔓延、滋长。他们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简陋的武器,不约而同地、带着防御性地围拢在倒下的莫塔里安周围,形成了一个虽然松散却意图明确的保护圈,与那些正在实施救助的第十四军团战士们,隐隐形成了无声的对峙之势。空气中刚刚因胜利而稍显缓和的气氛,瞬间再次绷紧。

而在这群本土死亡守卫之中,一个身影的存在感陡然提升,变得尤为突出。他便是提丰。

提丰是莫塔里安在早期抗争岁月中便发掘并倚重的左膀右臂,是最早、也是最受信任的副手与战术指挥官之一。他并非部落中最魁梧或最勇猛的战士,但他拥有着远超常人的冷静头脑、敏锐的战略眼光,以及一种在绝境中依然能保持清晰逻辑的坚韧意志。他是少数能真正理解莫塔里安那冰冷外表下所隐藏的、对解放巴巴鲁斯的执着信念与独特哲学的人。此刻,他同样身着厚重的本地防护服,但透过那略显模糊的面罩玻璃,能清晰地看到一双深邃、锐利、仿佛能洞悉局势核心、充满了计算与权衡光芒的眼睛。他脸颊上那道从额头斜跨至下颌的狰狞旧伤疤,在昏暗的光线下更显凶悍,那是早年一次与纳克雷的变异猎犬群遭遇战中留下的印记,不仅未曾损其威严,反而为他平添了几分历经生死考验后的沉稳与狠厉气质。

此刻,提丰稳稳地站在了所有本土死亡守卫的最前方,如同礁石面对汹涌的暗流。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阵列,以惊人的速度冷静地扫视着现场每一个关键细节

他看到了倒下的莫塔里安,心中瞬间被对其严重伤势的忧虑所攥紧,但更多的,是一种对其最终亲手完成复仇、实现诺言的、深沉而炽热的敬佩。这是他们的领袖,他们的解放者,他绝不能有事。

他看到了那些冲上来实施救助的陌生战士,他们身上那前所未见的精良动力甲、高效专业的医疗设备、以及行动间流露出的、仿佛融入骨髓的纪律性与协同性,都远超他过去对“军队”一词的想象。这让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莫塔里安大人的身份和来历,恐怕远比他们这些巴巴鲁斯追随者所知晓的,要复杂、惊人得多,甚至可能牵扯到一个他们无法理解的庞大背景。

他清晰地感受到了身后同胞们心中弥漫的迷茫、不安以及对陌生力量的警惕,也无比清楚地看到了己方与这些钢铁战士之间那道无形的、由技术、纪律和未知归属感所构筑的鸿沟。

提丰的内心活动如同高速运转的战术逻辑核心:这些援军……他们的力量层级,他们的组织度……完全超出了我们对“人类势力”的认知。他们称呼莫塔里安大人为“原体”、“父亲”……这绝非随意的敬语,更像是一种具有特定含义的称谓。难道大人他……并非仅仅是我们巴巴鲁斯在绝望中诞生的救世主,他的根源,属于一个更庞大、更遥远的……星空帝国?他们此刻救助大人的行为是事实,这份及时介入的恩情不容否认。但……他们的最终目的究竟是什么?是纯粹的无私援助,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更为高效的“接管”与“吸纳”?我们刚刚挣脱纳克雷那赤裸裸的、以痛苦为乐的暴政枷锁,流淌了无数鲜血才换来的独立与自主,绝不能在他昏迷之时,就如此轻易地、不明不白地落入另一个未知而强大的掌控体系之中!必须保持警惕,必须掌握信息,必须……守住我们选择的权力。

他没有立刻出声阻止第十四军团战士的专业救助行为——莫塔里安大人那触目惊心的伤势显然急需最有效的处理,这一点毋庸置疑。但他也绝没有放下丝毫的戒备。他抬起一只覆盖着粗糙护手的手,做了一个明确而有力的手势,示意身后有些躁动的本土战士们保持冷静,稳住阵脚。同时,他上前一步,拉近了与那名看似是小队指挥官的第十四军团士官的距离,用他那因常年吸入巴巴鲁斯毒雾而显得异常沙哑、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与力量的声音说道

“感谢你们及时的援手。莫塔里安大人……他的伤势危急,必须立刻得到最有效的救治。”他的语气把握得恰到好处,既明确表达了基于事实的感谢,也毫不含糊地宣示了莫塔里安在此地、在他们这群人心中的唯一领导地位,“我们是他的死亡守卫,追随他直至此刻。在大人苏醒并做出明确指示之前,”他略微加重了语气,目光紧紧锁定对方头盔下的目镜,“这里的局势,由我——提丰,负责协调。”

他的话语,既是在进行必要的沟通与协调,确保莫塔里安能得到救治,也是在清晰地划出一道界限,扞卫他们这支在无尽苦难中自发凝聚、追随莫塔里安至今的队伍所应有的自主性与尊严。他紧紧盯着对方,试图穿透那冰冷的头盔,从对方任何细微的身体语言或回应中,捕捉到更多关于其意图、其背后势力性质的关键信息。

空气中,紧张与不确定性再次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第十四军团的战士们专注于利用先进设备稳定他们基因原体的生命体征,高效而沉默;而本土死亡守卫们则在提丰坚定身影的带领下,怀抱着对救助行为的复杂感激与对未知未来的深深疑虑,如同忠诚的影卫般沉默地守护在侧,寸步不离。

就在这微妙而脆弱的僵持时刻,几乎所有人都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更加强大、更加令人灵魂战栗、仿佛源自生命层次碾压的恐怖威压,正从天空——那三艘如同悬停山岳般的巨型战舰方向——毫无保留地缓缓降临,笼罩了整个战场。

三位基因原体,亲身降临这片刚刚经历血火洗礼的土地。

提丰不自觉地更加握紧了手中那柄沾染过无数纳克雷爪牙鲜血的粗糙武器,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他知道,真正的、决定巴巴鲁斯和他们所有人命运的考验,或许,现在才真正开始。他必须为昏迷的莫塔里安大人,也为脚下这片刚刚看到一丝黎明曙光的苦难世界,守住这道由意志与忠诚构筑的、无形的防线。

首先落地的,是马格努斯。他那深红色的雄伟身躯仿佛由知识与灵能凝聚而成,独眼中燃烧着的好奇与关切几乎化为实质的光芒。他无视了周遭的紧张气氛,目光直接锁定在被战士们小心翼翼托着的、昏迷不醒的莫塔里安身上。他那强大的灵能感知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瞬间评估着莫塔里安体内肆虐的毒素与创伤。

“严重的生理毒素侵蚀,混合了异质灵能的污染……很棘手,但可以净化。”马格努斯的声音带着学者般的冷静,他抬起手,柔和而强大的灵能光芒开始在他指尖汇聚,准备进行治疗。这正是帝皇派他前来的关键原因之一——唯有他强大的灵能,能最有效地驱散纳克雷留下的恶毒遗产。

紧接着,福格瑞姆如同一位降临凡间的完美神只,优雅而轻盈地踏足于这片被毒雾与鲜血浸染的土地。他那无可挑剔的仪态与周围残酷的环境形成了尖锐的对比。他微微蹙眉,并非因为厌恶,而是出于一种对“不完美”景象的本能反应。他的目光扫过莫塔里安破烂的防护服和狰狞的伤口,又看了看那些装备简陋、满身风霜的本土战士,最后落在提丰身上。

“不必紧张,战士们。”福格瑞姆的声音如同最优美的乐章,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魅力,却也隐含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权威,“我们是为援助我们的兄弟而来。他的英勇,我们已在苍穹之上见证。”他试图用魅力缓和局势,这也是帝皇派他来的考量——希望他能以优雅的姿态处理好初次接触,避免不必要的冲突。

最后,洛迦的身影在微弱的灵光中显现。他的表情复杂,带着一种混合了同情、审视与自身寻求救赎的渴望。他凝视着莫塔里安,仿佛看到了另一个在苦难中挣扎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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