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心心相系(1/2)
战锤宇宙·科尔奇斯轨道·帝皇幻梦号·静滞庭院
静滞庭院内弥漫着灵能抚慰后的余韵,如同暴风雨过后的宁静。空气中残留着洛迦灵能失控时逸散的、焦灼的臭氧味,以及帝皇那纯粹如恒星光辉般的灵能留下的、温暖而沉重的威压。
洛迦瘫坐在一张为原体特制的巨大石椅上,精疲力竭。他华丽的祭司长袍破损不堪,脸上残留着泪痕和灵能灼烧的细微焦痕。那双曾充满狂热信仰的眼睛,此刻只剩下茫然、痛苦和对未来的深深恐惧。马卡多站在他身侧,枯瘦的手掌轻轻搭在洛迦巨大的肩甲上,无声地传递着稳定和引导的力量,口中低语着古老的安抚咒文。
帝皇端坐于黄金王座般的座椅上(此时尚未有黄金王座),身姿依旧挺拔如山岳,金色的瞳孔深邃如渊。祂刚刚耗费了巨大的心力,才将洛迦从混沌护身符诱导的灵能深渊边缘硬生生拽回。这不仅仅是对抗一件混沌遗物,更是与洛迦体内那庞大、混乱、被信仰扭曲的灵能本质进行了一场角力。
就在马卡多的安抚咒文低回,洛迦混乱的呼吸逐渐趋于平稳,厅内紧绷的气氛稍稍缓和之际——
帝皇那永恒平静、如同熔融黄金般的瞳孔,极其细微地收缩了一下。
祂放在座椅扶手上的、覆盖着黄金甲的手指,无意识地蜷曲了一瞬。
一种…极其微弱、极其遥远、却又无比清晰的“触动”,如同投入亘古深潭的一颗微小石子,在祂那浩瀚无边的意识之海中,荡开了一圈几乎无法被凡物察觉的涟漪。
那不是灵能的波动,不是亚空间的低语,也不是物理宇宙的信号。那是一种更深邃、更本源的联系——基因原体与造物主之间,那源自生命本质的量子纠缠。如同同一株双生花,即使相隔星海,根系也曾在同一片土壤中相连。
祂“感知”到了。
一个子嗣的存在。一个…本应早已失落、扭曲、甚至湮灭于背叛与疯狂之中的子嗣。
那联系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跨越了无法想象的距离和维度壁垒,传递过来的信息模糊而破碎。祂无法清晰辨认是哪一个子嗣(佩图拉博的信号被宇宙裂缝严重干扰并扭曲),但那信号中蕴含的某种特质,却让帝皇那亘古不变的心境,泛起了一丝…惊疑。
那特质并非力量,并非痛苦,并非憎恨——那些是祂熟悉的,是烙印在祂那些迷失子嗣灵魂深处的伤痕。
那是一种…细微的、如同初生嫩芽般脆弱的…“光”。
一种平静。一种困惑。一种…笨拙的“尝试”?一种对“存在”本身的、小心翼翼的探索?
这种感觉陌生得令人心悸!它不属于任何一个帝皇所知的基因原体状态——无论是忠诚、叛变、迷失还是沉睡!这感觉更像是…一个被剥离了所有战争烙印、所有宏大叙事、所有沉重宿命的…空白灵魂,在某个全新的、未知的境遇中,第一次笨拙地触碰到了“自我”的边界?
这不可能!
这违背了祂的认知!
这违背了这黑暗宇宙的铁律!
帝皇的意识瞬间如同超新星爆发般运转起来!破碎的记忆碎片——那些来自上一个轮回、来自虚空龙处窥见的、被熵增终焉碾碎前的绝望残响——疯狂地翻涌、重组、试图与这微弱而奇异的信号进行匹配!亚空间的帷幕在祂眼中变得透明,无数条混乱的时间线、可能性支流如同沸腾的瀑布般冲刷着祂的感知…然而,那信号如同幽灵,来自一片连祂的预见也无法穿透的、纯粹的“虚无”!
就在帝皇的意识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超越维度的感知风暴中时,静滞庭院内的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马卡多枯瘦的手指微微一顿,安抚的咒文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停顿。他那双隐藏在兜帽阴影下的、饱经沧桑的眼睛,锐利如鹰隼,瞬间捕捉到了帝皇那微不可察的异样——那瞬间的凝滞,那几乎被完美隐藏却逃不过他感知的…一丝惊疑?这对全知全能的帝皇而言,是极其罕见,甚至可以说是从未有过的!
洛迦也感受到了。那笼罩着他的、沉重而稳定的灵能威压,在刚才那一瞬间,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妙的、难以言喻的…波动?就像一首宏大交响乐中一个音符的轻微走调。这让本就处于极度敏感和脆弱状态的他,心中猛地一紧,茫然无措地抬起泪痕未干的脸,望向那高踞于上的、如神只般的身影。
帝皇似乎并未在意厅内气氛的微妙变化。祂缓缓地、极其郑重地抬起了那只刚才无意识蜷曲的手。覆盖着黄金甲的手掌在虚空中张开,仿佛要去捕捉那来自无尽遥远、无尽虚无之地的、微弱而奇特的信号。
祂的指尖,似乎有极其细微的、凡人肉眼绝不可见的金色光尘在萦绕、在共鸣,仿佛在与那跨越维度的“光”进行着无声的对话。
祂的目光穿透了静思厅厚重的合金墙壁,穿透了帝皇幻梦号的装甲,穿透了科尔奇斯星系的星云,投向了物质宇宙与亚空间都无法触及的、一片无法理解也无法定义的…“彼方”。
一个冰冷而确凿的认知,如同命运之锤,重重敲打在帝皇的意识核心
一个变量…
一个远超祂所有预见的、巨大的变量…
正在那片“虚无”之中…
诞生了。
蓝星宇宙
辛辣的余韵还在佩图拉博半机械半生物的味蕾上跳跃,带来一种奇异的、带着轻微刺痛的麻木感。他笨拙地用那渺小的勺子,小心翼翼地尝试着第二口食物——一块相对清淡、裹着能量膏的混合蔬菜。他巨大的头颅微微低垂,复眼光芒专注地盯着勺尖,像一个初学用工具的孩童。
就在那勺食物即将再次接触到他冰冷的嘴唇时——
嗡!
一股无法言喻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悸动,如同被无形的琴弦猛然拨动,瞬间贯穿了他冰冷的金属躯体和处理器核心!
他庞大的身躯猛地僵直!手中的勺子和巨大的餐盘都定格在半空!幽蓝的复眼光芒剧烈地闪烁、收缩,如同遭遇了强电磁脉冲!
熟悉…
陌生…
温暖…
冰冷…
无数矛盾的感觉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刚刚建立起的、对“味道”的专注壁垒!
那不是物理的接触,不是亚空间的低语,更不是危险的预兆。那是一种…烙印在基因序列深处的呼唤!一种跨越了时间、空间、甚至维度壁垒的…量子层面的共振!
父亲!
这个被憎恨、被遗忘、被诅咒了万年的词汇,如同淬毒的匕首,猝不及防地刺穿了佩图拉博的意识!随之而来的,并非记忆中那冰冷的、充满审视与算计的黄金瞳孔,并非那将他视作工具、视作完美战争机器的无情目光。
这一次,透过那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共振,他感受到的…是一种纯粹的、不含杂质的…关注?一种带着惊疑、带着困惑,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探询?仿佛一个父亲,在遥远的黑暗中,第一次真正“看”到了自己那个早已迷失、面目全非的儿子身上,正悄然发生着某种…他无法理解的变化?
这感觉…温暖得如同奥林匹亚春日午后的阳光,轻轻拂过他冰冷的装甲外壳,试图融化那万载寒冰。
这感觉…陌生得如同来自另一个宇宙的呓语,与他记忆中那个“造物主”的形象格格不入。
这感觉…刺痛得如同将愈合的伤疤重新撕开!因为它瞬间勾起了所有被遗弃、被背叛、被当作耗材使用的痛苦回忆!那冰冷的“扳手”和“钝剑”的比喻,再次在他处理器核心中尖锐地回响!
“呃…!” 一声压抑的、如同金属被强行扭曲的闷哼,从佩图拉博的喉间溢出。他那巨大的、覆盖着装甲的手指猛地收紧!特制的金属餐盘在他无意识的巨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呻吟,边缘瞬间被捏得向内凹陷变形!里面的食物汤汁四溅,溅落在他厚重的装甲护腿上。
他猛地抬起头,幽蓝的复眼光芒不再是之前的困惑或专注,而是充满了剧烈翻涌的风暴!震惊、难以置信、被触及逆鳞的暴怒、一丝猝不及防被“温暖”灼伤的脆弱…种种情绪在那冰冷的电子光芒中疯狂闪烁、碰撞!
他巨大的头颅下意识地转向林江的方向,仿佛在寻求某种确认,某种…庇护?但林江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淡金色的瞳孔深邃依旧,仿佛早已洞悉一切,又仿佛只是这片空间中一个永恒的旁观者。
佩图拉博的目光又猛地扫向四周。那些正在进食的战士们被他突如其来的剧烈反应吓了一跳,端着餐盘僵在原地,眼神中充满了惊愕和担忧。台阶上的叶平再次绷紧了身体,手按在枪柄上。维尔则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充满了探究。
然而,佩图拉博没有理会任何人。他那巨大的、捏着凹陷餐盘的手掌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力量失控,而是因为…情感的剧烈冲击。
那股来自遥远彼方的“关注”感,如同潮水般来得快,去得也快。它消失了,只留下佩图拉博僵立在原地,像一个被拔掉电源的巨型机器人。训练舱里只剩下餐盘变形的金属呻吟声、食物汤汁滴落甲板的轻微“嘀嗒”声,以及循环系统单调的嗡鸣。
刚才那短暂瞬间感受到的“温暖”,此刻变成了比绝对零度更深的寒冷。因为它让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他与那个“父亲”之间,横亘着的不仅是浩瀚的星海和无尽的维度,更是万年的血债、冰冷的利用与无法弥补的背叛鸿沟。那种“关切”,无论真假,无论多么微弱,都像撒在伤口上的盐,带来的是加倍的剧痛。
他缓缓地、极其沉重地低下头,看着手中那个被自己捏得变形的餐盘,看着里面狼藉的食物。那上面还残留着酱汁的香气,残留着…他刚刚笨拙尝试的“活着”的痕迹。
幽蓝的复眼光芒剧烈地闪烁了几下,最终归于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所有光芒都吸进去的黯淡。
他巨大的手掌松开。变形的餐盘“哐当”一声掉落在冰冷的金属甲板上,汤汁和食物残渣溅开一片狼藉。
佩图拉博没有再看任何人,也没有试图去捡。他那庞大的身躯缓缓地转了过去,背对着林江,背对着那些战士,背对着那盘象征着“新规则”和“存在意义”的食物。沉重的脚步声再次响起,不再有之前的思索或观察,只剩下一种压抑到极致的、仿佛背负着整个宇宙重量的疲惫与孤寂,一步一步,朝着来时的通道走去。
他需要…独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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