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齿轮与新芽(1/2)
观测站的灯亮到后半夜才熄。林晚星把最后一块补好的手套叠进木箱时,窗外的风突然变了调,带着点金属摩擦的轻响。她走到窗边掀开窗帘,月光下,那排晒过太阳的齿轮正微微颤动,“隼”字齿轮齿牙间的燕麦壳被风吹得打旋,像只停在齿尖的小虫。
雷战刚检查完花田的围栏回来,军靴上沾着的泥土在地板上踩出串深色的印子。他把观测站的传感器数据导进电脑,屏幕上跳动的绿色波形里,冰草花苞的生长曲线正以微小的幅度上扬,像条准备起跳的弧线。
“冰草的花苞有点蔫。”林晚星指着屏幕右下角的特写图,花瓣边缘泛着圈浅褐色,“可能是下午晒得太厉害,明天得给暖房加层遮阳网。”
雷战从墙角拖出个铁皮箱,里面装着各种工具,扳手和螺丝刀碰撞的声响在夜里格外清晰。他挑出把小钳子,说:“谭工上周寄来的遮阳网在仓库最上层,明天一早我去取。”钳子的齿口突然卡住点东西,他凑近看了看,是片干枯的向日葵花瓣,纹路里还沾着点去年的花粉。
窗外的涌泉突然“哗啦”响了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水面跃了过去。林晚星端起桌上的马灯往溪边走,灯光扫过木桥时,发现桥板的缝隙里卡着片蒲公英的绒毛,正随着水流的震动轻轻摇晃,像只搁浅的小伞。
“是那只七星瓢虫。”雷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的手电筒光束落在冰草花盆旁,那只背甲沾泥的七星瓢虫正趴在花苞上,细小的腿在花瓣上挪动,像在给蔫了的地方按摩。林晚星突然想起下午孩子们哈在玻璃上的雾气,那些模糊的小脑袋里,或许早就藏着这样的默契——生命总能找到互相帮忙的方式。
回到观测站时,电脑屏幕已经暗了下去,只有传感器的绿灯还在规律地闪烁。雷战往炉膛里添了块焦炭,火光映在他手背上的疤痕上,那道旧伤是去年修齿轮时被铁屑划的,当时小隼非要往伤口上贴片向日葵花瓣,说“花能治病”。
“雏鹰的日志本忘带了。”林晚星从齿轮堆里捡起那本蓝色封皮的册子,最后一页画的带翅膀的燕麦苗被风吹得掀起来,露出背面用铅笔描的小卡车,车斗里画满了密密麻麻的小点,像装满了要运走的种子。她把册子放进抽屉时,指尖碰到个硬壳本,是雷战的工作记录,其中一页贴着片冰草的枯叶,旁边写着“2023.10.17,首次试种失败”,字迹被水洇过,晕成片浅蓝。
后半夜起了风,吹得观测站的铁皮屋顶“哐哐”响。林晚星被惊醒时,发现雷战不在床上,马灯的光从门缝透进来,在地上拖出条长影。她披上外套走出去,看见他正往暖房的门框上钉铁皮,锤子落下的声音里,混着冰草叶片被风吹动的“沙沙”声。
“风太大,怕玻璃被吹裂。”雷战抹了把脸上的灰,掌心沾着的铁屑在灯光下闪着星点,“去年冬天就碎过一块,冰草差点冻坏。”他说话时,眼角的余光瞥见暖房角落的阴影里,有个白色的东西在动,走近一看,是只被风吹进来的蒲公英,绒毛缠在冰草的花苞上,像给小花戴了顶帽子。
天快亮时风才停。林晚星煮燕麦粥时,发现米缸里的新燕麦少了小半袋,正疑惑着,雷战从仓库回来,手里拎着个布袋子,说:“刚才去检查围栏,看见几只刺猬在翻土,把种子刨出来了。”袋子里装着些沾着泥土的燕麦粒,其中一颗特别眼熟,壳上刻着对小小的翅膀,正是小隼埋在土里的那颗。
“它怎么跑出来了?”林晚星把种子捧在手心,翅膀纹路里的铁屑还在,只是边缘被水泡得有些发胀。雷战往粥里撒了把野蜂蜜,说:“可能是刺猬刨土时带出来的,也可能……是它自己想出来透透气。”他的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节奏和齿轮转动的频率很像,“谭工说种子有趋光性,土里太暗,它会往亮的地方钻。”
早饭时,观测站的电台突然响了,是王院长的声音,带着点电流的杂音:“晚星,雷战,孩子们都平安到了,小隼非说要给七星瓢虫寄饼干,正蹲在邮筒旁边画地址呢。”林晚星刚要回话,就听见听筒里传来小隼的喊叫:“星姐!我的种子飞了吗?让它记得往南飞,柯南哥哥在海边等它!”
挂了电台,雷战拿着铁锹往溪边走,说要把那颗跑出来的燕麦种重新埋好。林晚星跟在后面,看见他挖的坑特别讲究,底层铺了层向日葵杆烧成的草木灰,中间垫着片冰草的枯叶,最上面才盖了层细土,像在布置一张柔软的床。
“这样它就不会乱跑了。”雷战拍了拍土,指腹蹭过坑边的泥土,那里留着个浅浅的指印,是小隼昨天画箭头时按的,“等长出芽,就知道该往哪个方向长了。”
上午的阳光刚越过观测站的屋顶,谭工就带着两个年轻技术员来了。他扛着台土壤检测仪,脚刚沾地就往花田冲,喊道:“快看看我的‘铁疙瘩’行不行!”检测仪的探头插进土里时,发出“嘀嘀”的轻响,屏幕上立刻跳出串数据,其中铁元素的含量比上个月高了不少——都是雷战撒的铁屑起了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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