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事章 白虎堂堂主刘文秀(1/2)

“站住!你们是哪路香堂的?”疤脸汉子厉声喝问,刀刃已半出鞘。

刘文秀突然扑倒在地,扯着嗓子哭嚎:“我们是白虎堂的弟兄啊——”

他顺势在泥地里抓把土抹在脸上,指着身后被捆的张国维哽咽道:“前日遭官军埋伏,就剩我们这些残兵……可我们抓到条大鱼!”

“放屁!”疤脸汉子猛地踹翻路边陶罐,碎瓷迸溅到刘文秀膝前,“白虎堂三天前就死绝了!”

李定国暗中攥紧袖中短刃,却见刘文秀突然捶地大笑:“这位大哥说得对!我们确实是该死之人——”

他踉跄起身,赤红着眼睛扯开衣襟,露出结痂的箭伤:“可阎王爷不收!就是要留着我们献上这份大礼!”

张煌言适时将张国维往前推搡,老者官袍内衬的织金纹路在撕破的外衣下若隐若现。

“大官?!” 那疤脸头目眼睛骤然放光,像嗅到血腥的饿狼般逼近几步,“多大的官?!”

被缚的张国维猛地昂起头,花白须发在风中飞扬,官威自然流露:“呸!尔等乱臣贼子!老夫乃朝廷钦差!”

“呦呵!”

头目怪笑一声,枯黄的手指几乎戳到老人鼻尖,“原来是治河的张青天?真是条大鱼!”

“既然认得本官,还不快快松绑!”

张国维怒目而视,官袍虽破却难掩气势。

“我可去你的吧!”

头目突然变脸,一口浓痰吐在老人脚前,粗壮的手臂如铁钳般扣住张国维的肩膀,“弟兄们辛苦!这老东西交给我押去见香主——”

他话音未落,五个教徒已持刀围拢,雪亮刀锋明晃晃抵住李定国等人的胸膛。

刘文秀脸上堆起谄媚的笑纹,身子却如泥鳅般滑到两人之间。

他单手搭住小头目僵硬的胳膊,指尖看似轻巧地按在关节处,暗劲吞吐间,那箍紧张国维的五指竟被一根根掰离官袍。

“这位大哥怎么称呼?”

他凑近耳语,气息喷在对方颈间,另一只手已摸向后腰的短匕,“道上规矩,逮着凤凰得亲手献上祖师爷。”

“你!”

刘文秀的短刃已贴上陈香主颈动脉,他顺势将张国维拽到身后。

“您看这事儿闹的。”

他假意叹气,刀刃却压得更深,“兄弟们九死一生抓来肥羊,您上下嘴皮一碰就要连皮带骨吞了?”

突然扬声对周围教徒喊道:“要是立功的喝稀粥,抢功的吃犒赏,往后谁还给圣教卖命!”

刘文秀这套行云流水的江湖把戏,可是用十五年颠沛生涯换来的。

自从家乡大旱饿死了爹娘,这半大孩子就揣着把生锈的镰刀混迹三教九流——白莲教的往生符他念过,罗教的漕运黑话他懂行,连大成法教祭坛上的血酒他都分过一碗。

哪家开粥棚,哪处香堂招人,永远少不了这个精瘦少年钻营的身影。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尤其是颈侧那把匕首带来的寒意实在刺骨,陈五最终还是悻悻地挥了挥手,示意手下放行。

“妈的,算你们狠!带着这老棺材瓤子,滚进去吧!香主就在最里面那个大院子!”

他心里暗骂,想着等见了香主,再收拾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不迟。

刘文秀立刻收起匕首,点头哈腰:“多谢大哥通融!回头领了赏,请大哥喝酒!”

一边说着,一边给李定国、张煌言使了个眼色,一行人押着张国维,快步穿过关卡。

踏入营地深处,之前的混乱喧嚣竟逐渐被一种异常的秩序所取代。

窝棚的搭建虽仍显简陋,却排列得横平竖直,留出了清晰的通道。来往的教徒虽依旧面有菜色,但大多沉默地从事着手头的工作,或进行着祷告,整个营地弥漫着一种与其“乱民”身份不符的、压抑的肃穆感。

张国维眉头紧锁,扫视着四周。

这氛围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绝非中原农民起义军那种惯常的散漫或狂热。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营地中心区域那几个正在交谈的身影上。

那几人虽也穿着杂乱的汉人服饰,但身形明显更为魁梧,站姿挺拔,顾盼间带着一股剽悍之气。

更关键的是,他们彼此低声交流时,口中吐出的,分明是节奏铿锵、绝非汉话的言语!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

张国维倒吸一口凉气,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有他自己能听见,一股寒意却从脊椎骨窜了上来。

他借着被推搡的姿势,踉跄着靠近刘文秀和李定国,用急促的气音说道:“看那边……领头那几个,说的怕是……辽东那边的土话!这营地……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刘文秀闻言,心头也是一凛。

他混迹江湖多年,对各地方言、三教九流的做派都略有了解,此刻经张国维一点破,立刻也察觉到了更多细节——那些巡逻队伍的编排方式,岗哨站立的位置,甚至一些人腰间佩刀的习惯,都透着一股子迥异于中原的、经年累月形成的军事化痕迹。

李定国虽年轻,但嗅觉同样敏锐,他沉声道:“难怪……先前那陈五,看似凶悍,实则对教中切口反应生涩。若真是建奴细作操盘,这一切就说得通了!他们是在借白莲教的壳,行祸乱我大明之实!”

张煌言靠拢过来,“如此一来,所谓‘粮草’,恐怕更是核心机密,守卫必定极其森严。我们此番,怕是撞进狼窝里了。”

正在几人心中惊涛骇浪之际,那名引他们前来的小头目陈五已走到那座最大的院落前,与守卫交涉了几句,随后回头,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狞笑,冲着刘文秀等人喊道:“香主有令,带‘贵客’进去!”

刘文秀他们见到香主或者香主之上的教主、副教主了吗?

没有。

他们连那座核心院落的大门都没能进去。

仅仅是一个穿着稍显整齐、面色冷硬的执事模样的人出来,听了陈五那添油加醋的“汇报”,又用审视牲口般的目光扫了他们一行人几眼,重点在那几辆满载的银车上停留片刻,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流程走得飞快。没有盘问根底,没有查验“钦差”真伪,甚至没有多余的废话。

那执事仿佛处理的不是擒获朝廷大员的“大功”,而是随手丢了几根骨头给野狗。

结果就是:刘文秀、李定国、张煌言连同那二十名近卫营士卒,每人到手一张硬得能硌掉牙的粗面大饼,外加几两轻飘飘、成色低劣的碎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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