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上帝能不能管?(1/2)
“这帮异教徒管得也太宽了!”
这成了近期白厅宫内各色仆役、乃至部分低级官员之间最普遍的牢骚。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杂着困惑、不便与愤懑的情绪,而矛头,直指那支来自东方的军队。
那么,这支本是来助拳的明军,为何会如此招人记恨,甚至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
说起来倒也简单得令人发笑——他们就是不准所有人在白厅宫范围内随地大小便,顺带也不准宫里的猫狗马匹等动物随意排泄。
这帮东方士兵仿佛长了猎犬般的鼻子和鹰隼般的眼睛,对任何试图“释放天性”的行为都保持着零容忍的警惕。
一位本想图个方便、在庭院灌木丛后速战速决的侍从,裤子刚解到一半,就可能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明军士兵一声中气十足的“哈喽!”
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被“请”到指定的角落——那里新设了几个简陋但必须使用的茅坑。
一位贵族小姐的宠物狗刚抬起后腿,对准廊柱,立刻就会有士兵上前,用生硬的英语配合坚决的手势进行制止,若“罪行”已经发生,他们甚至会要求主人(或者仆人)立刻清理干净。
这在那位小姐看来,简直是不可理喻的冒犯!
更让白厅旧人们无法适应的是,这些东方人自己似乎有着近乎偏执的洁癖。
他们不仅自己绝不在户外解决,还会定时用水冲洗他们指定的那几个茅坑,甚至派人四处巡逻,一旦发现“违禁品”,无论出自人畜,都必须立刻清除。
“上帝!这里可是白厅,不是他们的东方神庙!”
一个老马夫抱怨道,“我爷爷,我父亲,我,都是这么过来的!怎么他们一来,连拉屎撒尿都成了罪过?”
“他们是不是在用这种方式羞辱我们?” 一个女仆低声猜测。
明军这边,也同样无法理解这帮英格兰的“老少爷们”为何能如此“大方”。
若说那些大老爷们不拘小节尚可归结为粗犷,那帮子本地婆娘的行事作风,才真真让这些来自礼仪之邦的明军官兵们“大开眼界”,惊得目瞪口呆。
难道你们的上帝,竟允许你们如此随地便溺吗!
这已成为近来明军士兵们,面对那些不拘小节的英国绅士淑女时,最常脱口而出的诘问。
他们实在无法理解,一个自称信奉上帝、每日祷告的文明国度,其子民竟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行此不洁之事。
起初,面对随地解手的英国人,明军还试图用有伤风化不成体统这类儒家伦理来规劝,却发现对方全然不解。
通译绞尽脑汁,终于找到一个双方都能理解的切入点——上帝的旨意。
一场奇特的神学辩论时常在伦敦的街巷间上演:当某位绅士正要对着墙角释放自我时,巡逻的明军会立即上前,义正词严地指出:《圣经》教导我们要保持洁净!你这般行径,岂是虔诚信徒所为?
若对方是位贵妇,士兵们则会别过脸去,语气严厉地提醒:夫人请自重!上帝正注视着一切,这等污秽之事,岂能在祂的注视下进行?
这番质问往往能产生奇效。
许多英国人被问得瞠目结舌——他们自幼熟读《圣经》,却从未想过不可随地便溺这条戒律。
在明军执着地将卫生问题与信仰虔诚度绑定后,一些原本理直气壮的人,竟也开始面露惭色。
他们说得好像......有点道理?
一位刚被劝阻的商人提着裤子,喃喃自语,上帝确实教导我们要洁净......
更有机灵的明军士兵,甚至发展出了一套完整的说辞:看看你们的教堂,何等庄严神圣!再看看你们的街道,简直是对上帝的亵渎!一个真正的信徒,岂能容忍圣城耶路撒冷变得污秽不堪?伦敦就是你们的新耶路撒冷!
这套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策略,让许多英国人陷入沉思。
渐渐地,在白厅宫周边,随地大小便的现象还真的有所减少——毕竟,谁都不愿意被扣上亵渎上帝的罪名。
这番折腾之后,最大的受益者,竟是国王查理一世。
他,终于,能,推开窗户了。
是的,仅仅是这样简单的动作,对他而言却已暌违多年。
记忆中,白厅宫面向庭院的那些精美窗扇,总是紧闭着,厚重的丝绒窗帘垂下,将外界的气息牢牢隔绝。
这一切,都源于那股曾如幽灵般盘踞在伦敦上空、无孔不入的陈年秽气。那是由人畜粪便、腐烂垃圾与泰晤士河的污浊水汽混合而成的、令人作呕的甜腻恶臭。
它附着在墙壁上,渗透进织物里,甚至侵入食物的味道中,成为伦敦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连尊贵的国王也无法幸免。
查理一世曾无数次在清晨走到窗边,手指刚触到窗栓,那股熟悉而可怕的气味便会从缝隙中钻入,迫使他狼狈地后退。久而久之,他放弃了。呼吸一口清新空气,竟成了奢望。
然而,随着王栋那支“净街队”的强硬措施初见成效,变化在悄无声息中发生。
起初是庭院角落里那些刺目的污秽被清理一空,接着是马厩和仆人区域被强制要求每日冲洗。
某一天,查理一世突然意识到,当他走过长廊时,鼻尖萦绕的不再是那令人窒息的恶臭,而是隐约的青草与泥土气息。
他终于忍不住,再次走向那扇面向玫瑰园的落地窗。带着一丝迟疑,他亲手拔开铜制窗栓,用力一推——清凉的、带着初夏青草芬芳的微风,毫无阻碍地涌了进来,轻柔地拂过他的面颊,吹动了额前的发丝。
不过,新的问题很快出现了。
明军士兵引用《圣经》来规劝卫生的行为,本质上成了异教徒在解释神圣经典。
这触动了英国宗教界最敏感的神经。
起初只是零星的议论,但很快,这个话题在伦敦的神职界蔓延开来。
各地的牧师和主教们,竟然开始严肃地讨论一个前所未有的神学问题——屎尿屁这类卫生问题,是否属于《圣经》的解释范畴?
更令人惊讶的是,在坎特伯雷大主教威廉·劳德的亲自参与和推动下,英国国教准备正式将禁止随地大小便的问题,提升到《圣经》解释的高度来进行权威界定。
这场争论迅速从街头巷尾升级到了威斯敏斯特大教堂和兰贝斯宫。
身穿黑袍的神学家们分为两派,激烈辩论:《圣经》中明确教导:‘你们要圣洁,因为我是圣洁的。’(彼得前书1:16)身体的清洁正是灵魂圣洁的外在体现!一位支持改革的主教慷慨陈词。
另一位保守的老牧师则拍案而起:荒谬!《圣经》何时成了清洁手册?这些异教徒是在亵渎神圣!
在这场争论中,威廉·劳德大主教显示出他卓越的政治智慧。
他清楚地知道,支持明军的卫生改革不仅符合国王的意愿,也确实能改善伦敦恶劣的卫生状况。
更重要的是,他看到了一个难得的机会——借此确立国教在日常生活规范中的权威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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