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特权和罚单(1/2)
那么,经历了如此多的风波,那些搅得大明官员们上蹿下跳的陈圆圆们,最终去参加科举考试了吗?
去了,却没能考成。
问题并非出在当值官员阻拦——朝廷的政令无人敢公然违背。真正的困局在于,南京城的各大考场,竟陷入了男女考生的僵局,双方互不相让。
这互不相让是何景象?
广大的男性考生们虽不进场应试,却黑压压地集结在考场门口,形成一道人墙。他们的态度很明确:既然我们考不成,你们女子也休想踏进考场半步。双方就这样在晨雾弥漫的街巷间僵持着,空气里满是无声的对抗。
而真正前来应试的女子,数量本就稀少。尽管朝廷的条陈批了,应试文书也发放了,但她们还要面对最后一道关卡——家庭。
那些真正有才学、有文化的女子,哪个不是官宦人家的千金?此刻,她们的们正效法先贤,在自家府邸门前摆开了阵势。
不肖女!今日你若敢踏出这门,
一位御史大人踩着凳子,将白绫抛过门梁,声音凄厉,为父立刻便悬梁自尽,以谢列祖列宗!
这一招真的管用吗?
可以说既管用,也不完全管用。
老爷们既然能搬出白绫以死相胁,深闺里的千金们又岂是束手无策之辈?
眼见父亲要在门前悬梁,御史家的小姐当即夺过剪刀,青丝应声而落。
她将断发捧到父亲面前,声爹爹若执意相逼,女儿今日便了断尘缘,往后青灯古佛,倒也干净。
隔壁郎中府的场景更令人心惊——二小姐不吵不闹,默默将《女诫》一页页投入火盆,跃动的火苗映着她决绝的面容:这书里既容不下一个字,留着何用?
这场代际抗争很快演变成意志的较量。
老爷们在门前挂白绫,小姐们就在闺阁里焚诗稿;
老爷们哭喊着要撞柱,小姐们就默默备下僧衣。
南京城的深宅大院里,簪环首饰与圣贤书散落一地,往日最重体面的官宦人家,此刻都在上演着惊心动魄的对峙。
朱门外的家仆们面面相觑,他们第一次发现,那些平日里温婉娴静的闺秀,骨子里竟藏着比男子更烈的刚强。
这件事闹得可谓是沸沸扬扬。
大明开国两百余年,还从未在短短一年之内,涌现出如此多热衷于行为艺术的官员与世家大族。
南京城的百姓们算是大开眼界,每日都有新戏码上演,直看得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这边府邸门前,老爷们痛心疾首:有抱着柱子作势欲撞的,有将白绫抛过门梁声声泣血的,更有甚者直接取出砒霜瓶、老鼠药包,总之是什么招数狠辣便使什么。
那边绣楼闺阁中,小姐们更是各显神通:有当场剪断青丝誓要出家的,有解开发簪欲宽衣裸奔的,更有性子刚烈的,直接搬出父亲的钱箱,将银钱铜板哗啦啦地往街上抛撒。
再说回那南京考场门前,局势已然发生了奇妙的转变——从最初的男女对峙,演变成了男男对峙。
这局面是如何产生的?
原来,是锦衣卫出动了。
依照朱由检推行的新政,锦衣卫的职能已与往昔大不相同,其职责范围与后世的派出所颇为相似。
但凡有人报案,他们便需依法出动。
这一回,是陈圆圆报了案。
她陈述的理由十分充分,且完全符合律法条文:“考场外有大量人等聚集,严重阻塞道路交通,致使有司公务与百姓生计皆受妨碍,请官差依法处置。”
这理由堂堂正正,任谁也挑不出错处。
当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校尉们列队开赴考场街口时,那批原本堵着门的男性考生们顿时傻了眼——他们要面对的,不再是那些他们可以欺压的弱质女流,而是代表着国家法度、面无表情的朝廷鹰犬。
闻讯赶来的是个锦衣卫百户,名叫周三德。
这位爷一听有案子,立刻像打了鸡血般精神抖擞,带着手下弟兄风风火火地直奔考场街口。
他这般激动所为何来?只因如今的锦衣卫早已不比从前——自从朱由检推行考成法改革后,所有出警办案都要计入绩效考核。每妥善处置一桩案子,事主满意了便可记一个,若能攒够十个好评,来年升迁的机会便比同僚高出不少。
周三德一边快步赶路,一边对属下吩咐:都打起精神来!今日这案子办得漂亮,回头我请弟兄们喝酒!
一到现场,周三德打眼望去,心里便是咯噔一声——坏了!
眼前这男女科举的浑水,哪里是他一个小小的百户能蹚的?
这分明是朝堂诸公和天下士林打擂台的是非之地!
他当即把脑袋一缩,朝着身后百十号弟兄打了个隐秘的手势,一众人等立刻会意,猫着腰、踮着脚,活像一队偷油的老鼠,悄无声息地就往人群外缘溜去。
“锦衣卫!是锦衣卫的差爷来了!”
不知哪个眼尖的看客扯着嗓子高喊了一声。
这一声如同定身咒,霎时间,成千上百道目光齐刷刷地转向了那支正欲“战略转移”的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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