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梁山伯与祝英台和一个石头脑袋的故事(1/2)

话说朱由检将自己的好大儿朱慈烺留在南京监国,原本隶属于太子府的班底骨干,自然被妥善安置于南京六部要职之上,以此确保太子能顺畅施政,并巩固北方带来的新政力量。

于是,原太子府詹事史可法因其刚正与威望,被擢升为南京吏部尚书,掌铨选考功,周遇吉以忠勇受任兵部尚书,陈子龙领工部,顾炎武执掌都察院,黄淳耀入主刑部,吴伟业安排至礼部,张同敞则总督海关部。

这套由实干派与青年才俊组成的班子,本是朱由检精心布下的一着妙棋,意在稳定江南,锐意革新。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这盘棋局中,偏偏在陈子龙身上出了岔子。

陈子龙,这位已过而立之年的工部尚书,才华横溢,抱负不凡,在公务上可谓兢兢业业。

但私下里,他却陷入了一段为当时礼法所不容的情感纠葛。他是明媒正娶有过家室的人,然而在江南的烟雨与文酒唱和之间,他的心却系在了一位传奇女子身上——原名杨爱,后自改其名为柳隐,更是广为人知 柳如是。

两人相识于微时,彼此倾慕才情,引为知己。陈子龙欣赏柳如是的绝代风华与不让须眉的见识,柳如是亦仰慕陈子龙的胸怀与文采。这份情愫迅速升温,最终冲破了世俗的藩篱——陈子龙竟与柳如是公然同居一室,出入对,丝毫不避人言。

说来也令人扼腕,此事本有更体面的解决之道。若陈子龙能痛下决心,无论是不顾非议明媒正礼将柳如是纳为侧室,抑或是快刀斩乱麻结束这段不容于世俗的关系,事情或许都不会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然而,这位才华横溢的工部尚书,在感情上却优柔寡断,既贪恋红颜知己的灵魂共鸣,又囿于礼法名教不愿(或不能)给予对方一个正式名分,竟企图在风口浪尖上维持这种“发乎情,止乎礼”又远超常人接受范围的暧昧同居。

这种自欺欺人的平衡,在北方京城的朱由检得知后,气得骂了一句:“迂腐!非要学那梁山伯与祝英台,搞什么精神恋慕,徒惹是非!”(朱由检的马后炮行为)

陈子龙之妻张氏出身书香门第,并非无知村妇,平日里恪守妇道,管理家宅,抚养子女。

陈子龙长期在外为官,她已忍耐多年。如今听闻丈夫在南京不仅与一名声有瑕的女子公然同居,甚至闹得满城风雨,连累家族清誉,她积压的委屈、愤怒与绝望终于爆发了。

“陈子龙!你既要顾全朝廷体面,又何故行此苟且之事,令家族蒙羞!”

这一日,张氏带着一众族中兄弟、家丁仆役,不再顾及什么“妇人不预外事”的规矩,浩浩荡荡,直奔工部衙门而去。她并非要去厮打柳如是,而是要当着所有同僚下属的面,向她的丈夫、当朝尚书,讨一个说法,要一个决断!

然而,命运的巧合往往比戏剧更曲折。就在张氏领着族中老少、家丁仆役上百号人,乌泱泱围堵在工部衙门之外,哭喊斥骂,引得无数路人侧目,将个庄严的六部衙门口搅得如同市集菜场一般时,一队人马正按例巡弋至此。

为首者,正是那位新近被皇帝“塞”给太子、奉命“协理京畿庶务”的岛津纲贵。

这位年轻的萨摩少主,一身南蛮胴具足擦得锃亮,腰插大小太刀,正带着他麾下数十名同样顶盔贯甲、步伐整齐的倭人武士,一丝不苟地执行着巡逻任务。

在他那尚显单纯且深受武士道“职责至上”观念影响的头脑里,维护所辖区域的秩序与安宁,是天经地义的第一要务。

他一眼便瞧见了工部衙门前那黑压压、喧闹不堪的人群。在他眼中,这无关乎家长里短,更不涉及什么尚书夫人的体面,这就是赤裸裸的聚众闹事,冲击国家重要官署!此风绝不可长!

“何人在此喧哗,冲击衙门?!”

岛津纲贵眉头紧锁,俊朗的脸上瞬间布满寒霜,右手已然按上了刀柄。他身边的通译连忙低声解释了几句,提及似乎是陈尚书家的私事。

但“私事”二字,在岛津纲贵听来,简直荒谬!私事就能如此无法无天?在他萨摩,谁敢这样冲击藩厅,早就被足轻队拿下了!

“无论何人,冲击衙署,便是重罪!维持秩序,乃我等职责所在!”

他汉语不算流利,但意思表达得斩钉截铁。根本不理会通译后续试图劝说的“从长计议”、“人情世故”,岛津纲贵大手一挥,用日语厉声下令:“将这些扰乱秩序之徒,立刻驱散!敢有反抗者,无需客气!”

命令一下,他身后那群如狼似虎的萨摩武士们早已按捺不住。

他们可不懂什么中原官场的弯弯绕绕,只听少主号令。顿时,数十名武士如猛虎下山般冲入人群,他们训练有素,配合默契,虽未拔刀,但拳脚肘膝并用,专攻关节软处,力道刚猛。

“啊!”

“你们干什么!”

“天杀的倭寇!敢打……”

“夫人!夫人小心!”

惨叫声、怒骂声、惊呼声瞬间取代了之前的哭诉与斥责。

张氏带来的那些家丁仆役,欺负一下平民百姓尚可,哪里是这些职业武士的对手?顷刻间便被揍得人仰马翻,哭爹喊娘,抱头鼠窜。

张氏本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暴力吓得花容失色,她何曾见过这等阵仗?

身边护着她的族兄刚想理论,就被一名武士用刀鞘狠狠砸在腿弯,惨叫一声跪倒在地。另一名武士则毫不客气地架起张氏的胳膊,不顾她的挣扎与尖叫,将她与其他被制服的人一同,粗暴地向远离衙门的方向推搡驱离。

岛津纲贵按刀立于街心,冷冷地看着手下如同驱赶羊群般,将方才还气势汹汹的百十号人迅速清空。工部衙门前,转眼间只剩下满地狼藉(被撞翻的灯笼、踩掉的鞋子等)和几个被打得哼哼唧唧爬不起来的倒霉蛋。

衙门内的官吏们早已看得目瞪口呆,冷汗直流。有人觉得解气,有人觉得后怕,更有人意识到——这下,天真的要塌了!

好家伙,这可真是好家伙。

当陈子龙拖着散朝后疲惫的身躯,心事重重地踱回工部衙门时,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僵立在原地,如遭五雷轰顶。

只见衙门前一片狼藉——被踩掉的鞋子、扯破的衣角、散落的首饰,甚至还有几滩未干的血迹,无声地诉说着不久前这里发生过何等激烈的冲突。

而他那原本气势汹汹前来讨要说法的发妻张氏和娘家人,早已不见踪影,唯有几个鼻青脸肿、瑟缩在墙角的家仆,用惊恐的眼神望着他。

陈子龙脑中“嗡”的一声,一片空白。还没等他理清头绪,那个始作俑者便出现了。

岛津纲贵带着他那队煞气未消的倭人武士,完成巡逻任务般昂首阔步地走了过来。见到呆立当场的陈子龙,这位萨摩少主不仅毫无愧色,脸上反而绽开一个混合着自豪与“求表扬”意味的笑容,仿佛刚为主公扫清了一场叛乱。

他大步走到陈子龙面前,用他那带着浓重口音却铿锵有力的汉语,朗声汇报道:“陈尚书!方才有一群暴民,胆大包天,竟敢聚众冲击工部重地!喧哗吵闹,不成体统!已被在下率众全部驱散,为首滋事者略施惩戒,以儆效尤!”

他顿了顿,挺直腰板,眼神清澈而坦荡,仿佛做了一件再正确不过的事情,甚至还带着几分“同僚之间不必客气”的豪爽,补充道:“衙门重地,秩序已清!陈尚书不必忧心,亦无需言谢!此乃在下分内之职!”

说完,岛津纲贵极其郑重地抱拳行了一礼,随后不再停留,领着麾下武士,在铿锵的甲胄碰撞声中,大摇大摆地转身离去,留下一个“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的背影。

陈子龙站在原地,身体微微颤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最终变得惨白如纸。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岛津纲贵远去的方向,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无……无需言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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