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将在外,军令是可以不听的(1/2)

李待问奉旨前往松江府,干系重大,自然不能轻车简从。朱由检对这位老臣的安危,以及此行能否镇住松江地面的牛鬼蛇神,颇为上心。

人手是现成的——刘文秀、李来亨、李定国、郑森、张煌言这五位在武举中“大放异彩”的年轻百户,正好塞进近卫营里摔打。如今,便是让他们真刀真枪历练的时候了。

皇帝陛下心思一动,点了近卫营千户佟瀚邦的将。

这位佟千户,在不久前那场混乱的武举考核中,可谓“一战成名”——他带领的部队最为规矩,结果还在整队时时,他本人第一个精准地踩中了刘文秀等人精心伪装的陷坑,连人带甲跌了进去,成了那“米汤浆糊阵”里品阶最高的“阵亡”将领,至今仍是营中同僚酒后的笑谈。

圣意下达时,佟瀚邦正在校场督促麾下操练。

听闻旨意,他那张向来严肃的脸庞肌肉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上次武举的“惨痛”经历瞬间涌上心头,那黏糊糊、甜腻腻的米汤仿佛至今还糊在头盔缝隙里。

他深吸一口气,领旨谢恩。转身看向身后得知消息后,表情各异、但眼神里都透着几分跃跃欲试的五个年轻百户。

佟瀚邦目光扫过这五人,重重地哼了一声:“尔等上次的‘厚赠’,本将铭记于心。此番南下,护卫李大人是首要,若是出了半点差池,军法从事!至于路上的‘规矩’……咱们,慢慢讲。”

他特意在“规矩”二字上咬了重音,让五人心中同时一凛,预感到这趟差事,恐怕不会只是简单的护卫之旅那么简单。

临行前夜,

朱由检未召见明日便要启程的李待问,而是先唤来了都察院左都御史瞿式耜。

瞿式耜步履沉稳地踏入殿内,还未及行礼,朱由检便开门见山,将一份早已备好的敕令推至案前。

“瞿卿,朕决议,调南京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李待问擢升为左副都御史,即日生效。”

瞿式耜目光微凝,心中瞬间明了。李待问在南京虽是闲职,但素有清望,更重要的是,他与江南诸多盘根错节的势力瓜葛不深。皇帝在此刻将其拔擢至都察院核心,赋予巡察松江、推行新政之权,其意不言自明——既要借李待问的“直”与“清”去破开局面,也要借都察院这把最快的刀,给予其先斩后奏的权威。

“陛下圣明。”瞿式耜躬身应道,“李侍御风骨峻峭,正合执此利剑。只是……”

他略一迟疑,“松江徐家,树大根深,门生故吏遍布朝野上下,漕运、盐务乃至地方卫所,恐多有牵连。李侍御此行,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朱由检的目光落在瞿式耜沉静的脸上,声音压低了些,“是啊,徐家……树大根深,盘根错节。正因其家大业大,牵一发而动全身。”

“所以,爱卿此行,不仅要握着刀把子,更要备好……嗯,软垫子。务必兜着点,把握好其中的火候与分寸,莫要让都察院里那些年轻气盛的御史们,闻着点腥风就一拥而上,把事情闹得不可开交,届时朝堂鼎沸,反而不美。”

他略作停顿,让这份慎重深深印入瞿式耜心中,然后才继续交代,“至于具体行事……爱卿可与李待问私下交代清楚朕的意图。此番南下,主旨在于‘敲打’。”

“而且,军屯朕已经收回来了。不必过于苛责。除了那些明确的苦主........”朱由检想了想,接着说道:“剩下的,就不要追缴了。而且,徐家这几年田地已经被丈量完了,他们也老老实实的在交税........让他们以后少在民间给朕惹事,朕许他徐家富贵百年。”

瞿式耜深深躬身:“陛下圣虑周详,恩威并济,臣必当将陛下之意,清晰传达于徐氏及相关各方。”

朱由检的算盘打得噼啪作响,他要的是稳定,是徐家表面上的臣服与税银,是东南不起波澜。

但这番“圣意”,到了李待问耳中,却完全是另一番光景。

是夜,瞿式耜奉密旨亲至李待问府邸,于书房烛火下,将皇帝“敲打为主、勿要深究、许其富贵”的底线和盘托出。

李待问垂首静听,面容在跳动的灯影下显得格外恭顺,口中连连称是:“陛下圣虑深远,体恤臣工,下官……明白。”

然而,在他低垂的眼帘之下,燃着的却是截然不同的火焰。一股近乎执拗的决绝,已在他心底扎根。皇帝要的是权术平衡,而他李待问,要的是律法昭彰,是民怨得雪!

“元翁放心,下官知晓分寸。”他送走瞿式耜,转身关上书房门的刹那,脸上所有的恭谨尽数褪去,化为一片冷硬。他望向松江方向,仿佛能穿透重重夜幕,看见那盘踞地方的巨鳄。

“陛下宽仁,念其输税之功,可那些被兼并的田产,被逼得家破人亡的百姓,他们的苦楚,谁来偿还?!”

李待问喃喃自语,手指紧握,“徐家?富贵百年?!哼……若是建立在民脂民膏之上,这富贵,我李待问,偏要动一动!”

次日清晨,

李待问一身簇新的左副都御史官袍,手持旌节,面容肃穆地登上了官船。在他身后,是千余名由佟瀚邦统领的近卫营精锐,甲胄鲜明,刀枪耀目,引得沿途百姓纷纷侧目,窃窃私语。

这支声势浩大的队伍,承载着朱由检“敲山震虎”的殷切期望。

在皇帝的计算里,如此阵仗足以震慑徐家,让其管好门下,莫要在民间散播流言,阻碍他那至关重要的“贷款国策”推行。

他万万不曾料到,自己亲手派出的这位“钦差”,怀里揣着的并非安抚的橄榄枝,而是一把已然出鞘的利剑。

船队扬帆起航,顺流东下。朱由检在宫中或许还在盘算着东南税银安稳入库的美景,而李待问立于船头,望着滚滚江水,心中酝酿的风暴,却即将把皇帝的算盘连同松江的平静,一并掀个底朝天。

他这一去,非但未能息事宁人,反而激起的滔天巨浪,险些将这稳定的朝局,捅出一个无法弥补的窟窿。

当然,此刻端坐在紫禁城内的崇祯皇帝朱由检,对即将在松江掀起的滔天风浪还一无所知。那些足以让他焦头烂额的“后话”,尚未发生。

眼下,这位被现代灵魂附身的皇帝,正被一个黑黝黝、沉甸甸的铁疙瘩完全吸引了心神。此物名为“万人敌”,乃是大明军中标准的守城利器——将一个重达三十余斤、内填猛火药的巨大铁球点燃引信后,从城头奋力推下,落入敌群中轰然爆发,凭借冲击和破片横扫一片,威力可观。

然而,朱由检摩挲着这冰冷粗糙的铁壳,脑子里翻腾的却不是如何用它守城,而是一个更为激进、也更具野心的念头:“这东西……若能缩小,让单个军士就能携带、投掷,那岂不是成了我大明版的‘手雷’?”

这个想法并非一时兴起。事实上,他早已不是第一次动火器便携化的心思。上次那场差点把工部账房点着、搞得乌烟瘴气的“手榴弹”研发闹剧,记忆犹新,迫使他一度将这个过于超前的项目搁置。

但今时不同往日!朱由检围着那黑黝黝的“万人敌”转了两圈,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心想,这现成的大家伙不就是最好的模板吗?思路一下就清晰了——什么高深技术,无非就是等比例缩小!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成功的景象:把这三十多斤的铁疙瘩,按比例缩小到实心铁球那么大,重量自然也就能降到三五斤。这样一来,单个军士一手握持,奋力一掷,岂不就是划时代的单兵手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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