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教坊司清退(2/2)

除却留驻地方用于民生赈济与基本政务开支的款项外,近六百万两的抄家所得银两,再度汇入了朱由检的内帑。与此同时,去年全年国库的收支也随着大规模战事的平息,终于缓慢而清晰地呈报上来——国库结余四十八万两。

再加上崇祯九年留下的一百零三万两结余,朱由检,这位自登基以来便与“财政赤字”四个字苦苦缠斗的皇帝,竟然真的实现了连续两年国库盈余。尽管这个数字对于庞大的帝国而言仍显微薄,却无疑是一个前所未有的转折信号。

更令他振奋的是,随着叛乱藩王被彻底清算,宗室成员数量锐减近半,压在朝廷肩头最沉重的禄米负担骤然减轻。户部尚书毕自严——也就是朱由检私下称呼的“老毕头”——在禀报时,语气笃定地断言:“陛下,明年待新政全面推行,税籍重整,臣敢断言——岁入必大有盈余!而且必是……大大的结余!”

老人甚至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朱由检听着汇报,目光扫过账册上那些来之不易的黑字,心中百感交集。他终于看到了曙光,一条真正可能让大明摆脱财政泥潭的道路,正在眼前缓缓铺开。

当朱由检还在那里展望未来之时,湖广巡抚方孔炤奏本来到了他的御案上,“冰雹大如鸡卵”、“怪风毁屋千栋”的字样,朱由检简直哭笑不得。他捏着鼻梁嘀咕:“这冰雹和风也能成灾?难不成是龙卷风?湖南湖北哪来的龙卷风?”虽满腹狐疑,但见奏疏中并未提及民变,他便也放下心来,大笔一挥批了赈灾钱粮,还将自己内帑的份额多加了三成。

七日后,朱由检恨不得穿越回去抽自己俩嘴巴子。当“湖南流贼数十万逼近常德”的八百里加急摔在御案上时,朱由检盯着“常德”二字,猛地想起七天前那封被他吐槽“小题大做”的灾情奏报——常德府,可不就在湖广?!

“朕这嘴是开过光吗?!”

但该干的事情一件不能少。朱由检咬着牙摊开湖广地图:既要平叛,还要推进田亩丈量,更要把中断多年的驿站系统重新建立起来。虽然湖广不是新政试点省份,虽然试点成功后他已经下令全国推广,但他心里明镜似的——底下那些官吏,多半是阳奉阴违。就连那位还算得力的巡抚方孔炤,恐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崇祯十年八月初

朱由检站在点将台上,眼前是他苦心经营多年的家底——六万七千名精锐将士。孙传庭统领的三万屯田军作为中军,曹变蛟麾下一万“农耕兵”(实则精锐)为先锋,周遇吉一万“农耕兵”,孙芸一万“农耕兵”。最惹眼的是罗伯特与华莱士率领的新式军团:六千线列步兵扛着燧发枪,一千炮兵守着五十门“隼”炮。后方还有一万屯田军组成的辎重队——这些汉子放下镰刀就能扛粮草。

自从发现北直隶十二万屯田军竟是隐藏的精锐后,朱由检彻底放飞自我。剩下四万屯田军带着出征将士的家眷,秋收根本不在话下。

孙传庭如今已是三度挂帅。朱由检本着“好用就往死里用”的原则,直接给他封了个湖广总督,军政大权一把抓。更让众将瞠目的是,皇帝竟从内帑直接拨出二百万两白银,装满整整二十口大箱子抬到军中。

伯雅只管放手施为!朱由检拍着孙传庭的肩膀,该用银处不必吝啬,朕只要捷报!

孙传庭望着白花花的银锭,扑通跪地哽咽道:陛下……国库既足,何须动用内帑!臣……话未说完已是热泪盈眶。曹变蛟、周遇吉等将领也纷纷红了眼眶——自古哪有皇帝自掏腰包充作军资的?

朱由检却被这帮哭哭啼啼的武将搞糊涂了,他们怎么又哭了明明这次没有升他们的官啊.........

队伍后方,罗伯特正兴奋地清点银锭,对华莱士嚷道:这些银子够买三船印度香料了!华莱士淡定地擦拭燧发枪:先把湖南的叛军当香料打吧。

切莫小看这支打着屯田旗号的虎狼之师。孙传庭亲手操练的三万精锐自不待言——人人披坚执锐,装备之精良堪比边军精锐。就连曹变蛟、周遇吉、孙芸所部虽以农耕兵为名,却也个个甲胄齐全。弗朗机炮、自生火铳、虎蹲炮、火龙出水……但凡是武库中尚堪使用的军械,都被朱由检搜刮出来配发部队。这位皇帝奉行物尽其用之道,硬是将屯田军打造成了移动的军火库。而且朱由检还秉持着能用就是好东西,继续加大力度生产的原则。所以,虽然型号上五花八门,但这弹药补给,替换炮管等后勤保障完全没问题。

朱由检更有一套独特的装备迭代之法:新铸火炮优先补充孙传庭部,汰换下来的弗朗机转拨曹变蛟部;京营淘汰的自生火铳则配发给周遇吉部。如此层层递补,既避免军械闲置,又确保各部战力持续提升。

罗伯特望着明军阵中琳琅满目的装备直摇头:这简直是军事博物馆巡展!华莱士却若有所悟:或许这才是实战智慧——总比任武器在库房中朽烂来得强。

乾清宫内,

送走征南大军后,朱由检在乾清宫里踱来踱去,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他忽然走到案前,提笔就给陕西三边巡抚李邦华写了封信:“陕西今岁收成若何?若情况尚可,朕欲借调周文郁、黄得功二将往湖广平叛。”

四日后,信使带着黄土高原的风尘疾驰入宫。李邦华在回信中先是报喜:“托陛下洪福,今岁陕西虽仍大旱,然得朝廷拨银修渠打井,百姓尚可温饱。臣已命各州县广造水车,深挖河渠,来年纵再旱也不惧矣!”

说到调兵之事,老巡抚字里行间透着一股秦人的豪气:“陛下放心!陕西现有精兵五万,拨三万与陛下平叛何妨?已命周文郁率两万步卒,黄得功领一万铁骑即日开拔。这些儿郎都是吃皇粮的秦地汉子,定叫湖广流寇见识见识老秦人的厉害!”

朱由检读到此处的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笑骂道:“这李老头,倒是比朕还有底气!”随即又感叹,“能从容调拨三万精兵,看来陕西真是缓过气来了。”

送走陕西的信使后,朱由检仍觉不踏实,又提笔给河南巡抚李岩去信:河南情形如何?可能分兵助剿湖广?

这位出身草莽的巡抚回复得干脆利落:陛下放心!河南今岁太平,臣已命汝南卫指挥使严比、都督佥事严着父女率精兵一万,即日开赴湖广为先导!

信末还特意附言:恳请陛下谕告各路将军,所派这一万人马中,颇多弗朗基面孔——皆是先前陛下安置于河南,后自愿投军屯垦的欧罗巴壮丁。彼等虽貌异而言殊,然皆感念陛下天恩,愿为我大明效死!

朱由检读到此处的眼睛一亮,拍案笑道:好个李岩!倒是把朕安置的那些欧洲难民都用上了!随即对王承恩吩咐,快给孙传庭去信,叫他莫要把那些金发碧眼的兵士当妖怪打了!

严比、严着父女率军南下,队伍中果然夹杂着不少高鼻深目的弗朗基士兵。这些欧洲佣兵穿着大明号衣,熟练地操作着佛郎机炮,引得沿途百姓纷纷围观。有个开封老汉眯着眼嘀咕:乖乖!这洋兵扛的火铳,比咱卫所兵的还气派!

严着红衣银甲,一马当先,对身旁的父亲笑道:爹您瞧,这些弗朗基兵走起路来地动山摇,说不定真能把流寇吓破胆!严比抚须颔首:陛下圣明,化夷为夏,实乃千古未有之奇策。

乾清宫内,朱由检对着军事舆图暗自得意

您问他为何要多此一举?明明六万七千精锐荡平湖广流寇已是绰绰有余,就算来二十万流贼也不是这支虎狼之师的对手——这话不假。但咱们的崇祯皇帝,偏要再从陕西调三万,河南调一万,凑足十万之数!

说穿了,这位爷就是想显摆显摆:看!朕不调用袁崇焕的关宁军,不动用孙承宗的边军,单靠内地屯田兵和新式陆军,随手就能拉起十万大军!

要不是怕吓着正在前线指挥的孙传庭,朱由检甚至打算御驾亲征——倒不是真要去打仗,纯粹是想亲眼看看十万大军列阵的壮观场面。毕竟自穿越以来,他省吃俭用、呕心沥血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能体验一把“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豪情?

消息传到湖广前线时,孙传庭果然被吓到了。

正在部署作战的孙总督接到军报目瞪口呆:“陛下这是要把整个北方的家当都搬来湖广?打流寇用得着十万大军吗?”随即恍然大悟,苦笑着对副将说:“快给各营传令:都把军旗打高些,盔甲擦亮些——陛下这是要咱们给朝廷长脸呢!”

于是有趣的一幕出现了:明明可以分进合击的明军,偏要择日在洞庭湖畔摆开十里连营。但见旌旗遮天蔽日,炮车络绎不绝,吓得对面流寇连夜后撤三十里——倒不是怕打不过,实在是被这阵仗唬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