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能干的李若琏(2/2)
来到跪伏的勋贵面前,李若琏抱拳躬身,声音洪亮:“末将锦衣卫百户李若琏,参见诸位公爷、侯爷、伯爷!”
成国公朱纯臣抬起脸,眼中寒意刺骨:“李百户?骆养性呢?让他滚出来!凭你一个百户,也配站在老夫面前?!滚开!老夫要面圣!”
李若琏身形不动,目光迎上朱纯臣:“回成国公爷。骆指挥使另有皇命。末将李若琏,奉圣上口谕——”他顿住,确保每个人听清:“——着锦衣卫,即刻肃清承天门外御道!凡滞留者,无论品秩勋爵,一律驱离!不得有误!”
“什么?!”“驱离?!”“狂妄!”勋贵们瞬间炸开!襄城伯李守锜指着李若琏喝骂:“小辈!你可知老夫是谁?!驱离?我看你是活腻了!老夫今日就跪死在这里!看你这百户,敢动老夫一根指头?!”
李若琏脸上毫无惧色,眼中只有坚定。他猛地抽出绣春刀!
“仓啷——!”
“反了!”“锦衣卫要杀勋贵啦!”哭嚎叫骂声震天!人群骚动!
李若琏并未挥刀!他刀锋斜指地面,一声怒吼盖过喧嚣:“肃静——!!!”
李若琏刀指地面,目光扫过众人,一字一句:“诸位公侯伯爷!末将李若琏,官卑职小,不过一介百户!然!末将此身此命,此刀此令,皆为天子所赐!今日奉旨办差,唯知‘圣命如山’!”
他踏前一步,气势陡升:“末将自知,此刀若染贵胄之血,必是千古罪人!然!若因畏缩,纵容御道阻塞,圣驾不安,君命不行!末将李若琏——同样是千古罪人!同样是万死难赎!”
“两难之间,末将唯有——尽忠!死忠!”他环视众人:“诸位世受皇恩!今日在此诉诸君前,本无不妥!然!圣心已明,口谕已下!若执意抗命,滞留御道,阻塞宫门……”
李若琏声音如冰:“——便是胁迫君父!便是目无纲常!逼宫犯阙!此等滔天干系!诸位祖宗祠堂,勋贵门楣,可还担得起?!他日史笔如铁,诸位是想青史留名为忠烈,还是为逆臣?!”
“末将言尽于此!刀在手,令在身!”李若琏横刀胸前,斩钉截铁:“一炷香!末将在此恭候!一炷香后,若御道未清……”他目光扫向身后——数十名按刀肃立的锦衣卫缇骑,已无声出现!
“——休怪末将,以天子亲军之名,行清道之责!届时若有冲撞,皆因抗旨不遵!末将,唯死而已!”
承天门前,死寂。寒风呜咽。
成国公朱纯臣脸上的暴怒僵住,眼中惊疑不定。那“胁迫君父”、“逼宫犯阙”、“青史留名”的诛心之言,狠狠扎进所有勋贵心底!
僵持。
终于,阳武侯薛濂重重哼了一声,铁青着脸,在仆从搀扶下站了起来!定国公、襄城伯……一个个勋贵,或怨毒或颓然,深深看了一眼李若琏和他身后的刀锋,终究缓缓起身。
素服的人群,带着怨气与屈辱,无声地消失在长街尽头。
李若琏按刀肃立,直到最后一人消失。他才缓缓吁出一口气,紧握刀柄的手指微微发白、颤抖。后背官袍已被冷汗浸透。
他收刀入鞘,“仓啷”一声轻响。
任务完成。同时,他也把京城所有顶级勋贵,得罪光了。
从王承恩口中得知骆养性仅仅花了半柱香的工夫,便让那些勋贵作鸟兽散,朱由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呦吼”,朱由检一声轻哼,“他骆养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干了?”
“回陛下,是一名为李若琏的百户。”
“就说嘛。”朱由检自信的点了点头,自己果然没错,他骆养性要是能干了,这太阳能从西边出来。
“王承恩!给朕把那李若琏找来。”
“遵旨。”
不多时,李若琏来到了朱由检面前。看着这张刚毅的脸,朱由检就觉得这个人不错。
“现居何职?”朱由检开口问道。
“百户。”李若琏声音沉稳,不卑不亢。
朱由检来了兴趣:“你不过一介小小百户,当真不怕开罪了那些勋贵?他们可是连你的顶头上司,都未必放在眼里的。”
李若琏闻言,头颅微抬,目光直视御座,声音依旧沉稳,却带着一股斩钉截铁的锐气:“回陛下,臣所惧者,唯有陛下之法度,大明之国法!彼辈勋贵,食君之禄,却行悖逆之事,扰乱京师,动摇国本,已是国贼!
缉捕国贼,乃锦衣卫天职!臣既食君禄,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眼中便只认得王法,心中只存得忠义!至于上司如何想,勋贵如何怨,非臣所虑!”
朱由检瞪大了眼睛——没曾想自己身边竟还藏着这样一位大大的忠臣良将!必须升官,而且要大大地升!
奈何我们的崇祯皇帝对盘根错节的官僚体系实在不甚了了,完全搞不清该升个什么官才合适。无奈之下,他只好看着李若琏,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开口问道:“你现在的上司……嗯,都有谁?都官至何处啊?”
李若琏心中微感诧异——陛下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但他面上不显,依旧恭敬地垂首,条理清晰地回禀道:“回陛下,臣为锦衣卫百户,隶属锦衣卫亲军都指挥使司。臣之直属上官为千户,千户之上有指挥同知、指挥佥事,再之上便是掌印指挥使,乃我卫最高长官。”
朱由检听了李若琏详实的上司介绍,脑子里还在努力消化这复杂的锦衣卫官阶。他忽然又想到一个“捷径”,脱口而出问道:“那你们锦衣卫里,有没有什么……嗯……虚衔啊?”
李若琏闻言,饶是他定力过人,脸上也闪过一丝极其古怪的神色,甚至忍不住飞快地抬眼偷觑了一下御座上的皇帝——陛下这是……何意?
锦衣卫乃天子亲军,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诏狱刑名,权柄皆系于实职实权,何来“虚职”一说?这问题实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他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再次深深低下头:“回陛下……臣……臣愚钝,锦衣卫内,似……似乎并无此类职衔。”
“哦....”朱由检点点头,“是这么一回事。” 虽然在点头,但他还是啥都不明白。听着好像指挥使最大。但骆养性好像就是这个官。把他换了?
朱由检心里又有点嘀咕:平时骂归骂,真要把人撸了,好像……有点于心不忍?骂他骂得那么狠,现在想想还有点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头,算了,骆养性的事先放放。眼前这李若琏是实打实的好用!
他不再纠结官制,直接拍板:“现封李若琏指挥佥事!王伴拟旨!”
看着王承恩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朱由检这才想起来,光给个头衔好像不够。他轻咳两声:“赏银百两。管……管北镇抚司!”
李若琏虽然对皇帝问“虚衔”和这略显随意的封赏过程感到一丝异样,但巨大的惊喜瞬间冲散了这点疑惑!指挥佥事!北镇抚司!这简直是连跳数级,一步登天!他强压激动,重重叩首:“臣李若琏,叩谢陛下天恩!必肝脑涂地,以报陛下!”
“行了行了别磕了。地板磕坏了都。全靠你了!”
李若琏被皇帝那句“地板磕坏了”和“全靠你了”弄得心头一热,又有些哭笑不得。这位陛下的言行,当真是……前所未见。他不敢再叩,改为深深躬身:“陛下厚恩,臣铭记五内!北镇抚司之事,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圣望!”
“嗯,去吧。” 朱由检随意地摆了摆手。
“臣,遵旨!告退!” 李若琏再次深深一躬,动作沉稳而恭敬。他保持着躬身的姿态,向后稳步退出数步,待离开御座前足够的距离,才霍然转身。
李若琏此刻真可谓一步登天!他行走在紫禁城的宫道上,步伐间已悄然带上了与昔日百户身份截然不同。虽然这一跃将他推到了全京城勋贵的对立面,但手中紧握的实权与圣眷,便是无可估量的回报!
骆养性坐在他那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案后,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值房里炭火烧得正旺,他却觉得一股寒气从心底往上冒。
李若琏……那个昨日还只是个小小百户,被他随意推出去顶缸、承受勋贵怒火的李若琏……如今竟摇身一变,成了指挥佥事!更掌了北镇抚司的印信!
“指挥佥事……署理北镇抚司……”这岂止是连跳数级?这简直是要与他这个指挥使分庭抗礼!北镇抚司是什么地方?如今竟落到了那个昨日还在自己面前恭敬行礼的李若琏手里!
懊悔。他当时为何要脚底抹油,把李若琏推出去?是畏惧勋贵的势力?还是觉得一个小小百户,折了就折了?他万万没想到,这个被他视为弃子的李若琏,一步登上了如此高位!
“一步登天……嘿,好一个一步登天!” 他不得不承认,李若琏能升官,是人家自己挣来的!那日在宫门前,面对群情汹汹的勋贵,那份毫不退缩的胆魄,那份干脆利落的手段,连他骆养性都自愧不如。
值房的门被轻轻敲响,一个心腹千户小心翼翼地探进头来:“指挥使大人,李……李佥事那边刚派人来,说奉旨接管北镇抚司,要调取相关卷宗和印信……”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和屈辱,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刻意的疲惫:“知道了。按规矩办。告诉下面的人,全力配合李佥事……办差。”
“是。” 千户应了一声,连忙退下。